她的話堵得展傲半天擠不出聲音來。
不騙人,這正是他思索了多日後的猜測結果。
駱雲天幾乎從未出過家門,與人無冤無仇,而駱家最近與人結下的梁子就是那一男七女的感情糾葛,而駱雲天被綁的手法,是只有行家才幹得出來的,東篩西揀後,只剩白雲幫及薺王府是最有可能犯案的了,他已連著幾日派人守在薺王府外,卻是動靜全無,所以今日他來,正是因為安沁楹是此案的嫌犯之一。
但現在見著了她的反應,他的判斷又有些被動搖了。
他認識了她幾年,清楚她的脾氣,雖說書讀得不多,說話有些粗魯,沒啥子女孩兒氣,卻有著同男人般的坦率磊落性子。
他也曾和她聯手破過幾宗案子,自信還分辨得出她有沒有在說謊……不過,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連她都不知道實情,而是讓自個兒的屬下給蒙在鼓裡了。
歎口氣,展傲站起身直接問了:「那妳有沒有呢?」
「聽清楚了,我只說一遍,我、沒、有!」
簡單作答,安沁楹明白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她立起身,原是想喊送客,卻突然美眸瞇緊,一個念頭湧上心頭,她走到展傲面前,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起他。
在和莫不死討論有關於她與洛伯虎之間的賭約時,這男人的名字就曾被提到過,她卻沒能定下心該怎麼做,現在這傢伙親自送上門來,她怎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展捕頭……」她想了想,黛眉輕顰、嫩唇輕咬,「有些問題,不知可否向你請教?」
問題?!見素來生葷不忌的安沁楹似有難言之隱,展傲爽快地點頭,「請安幫主儘管問吧,在下自當知無不言。」
莫不死見狀,已隱約猜到了幫主想問的問題,可莫不休、莫不要、莫不纏、莫不走卻不知道幫主急需美男的這件事,四個人額上紛紛冒汗,還當安沁楹是要問有關於那藥罐子的事。
「我想問的是……」在一雙雙緊張的眼睛瞪視下,安沁楹終於問出口,「展捕頭,你……是個男人嗎?」
乒乒乓乓作響,是莫氏兄弟除了莫不死外一個個摔倒在地的聲音,緊接著的是一個個揉著腰桿、口裡咒罵連連爬起身的抱怨。
「幫主!」性子最暴躁的莫不走大吼了,「妳這是什麼鬼問題?」
「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安沁楹澄亮美眸只是盯牢展傲,「他!」
展傲微瞇眸,忍下不悅,朗聲道:「安幫主這個問題對於一個男人來講,算得上是一句侮辱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囉?」她再問。
莫不死等人想起當年幫主爽快要求當眾驗身的經驗,不禁冷汗涔涔。
幸好他家幫主在見到展傲臉色愈來愈難看時,還知道要轉移話題。
「好!第二個問題,目前你身旁可有兩情相悅的女子?」
愈聽愈傻,展傲幾乎不知道該怎麼答了,但在他看見她凝著美眸等著他回答時,只得不作聲地搖搖頭。
「好!我要問你的問題已經結束,幾位莫叔叔……」安沁楹將視線拋轉給莫家兄弟,「請問這展捕頭生得好看嗎?」
「那當然!不單好看,而且還是好看得不得了!」
莫不纏快快接口,其他兄弟紛紛點頭附和。
大家心意相通,半是拍馬屁,別讓展傲盡在藥罐子失蹤的事上打轉,另外一半是實話,展傲身子健碩,人又英挺瀟灑,算得上是蘇州城裡排行前十名的黃金單身漢了。
「是嗎?」
安沁楹再往展傲貼近一步,大剌剌地開口。
「那麼展捕頭就請您聽清楚,我要說的是,我希望能有個機會……」她偏首微笑,送去善意,「與你正式交往!」
乒乒乓乓聲再響,莫家四兄弟再度摔抱在一塊,而坐著的莫不死則是瞪大眼睛,在心底暗暗佩服幫主的乾脆爽快,以及勇氣可嘉。
就連他活到了這麼大把歲數,都還不曾如此與人大剌剌地開口要求交往呢,好勇敢!
但幫主的勇敢是為了洛伯虎而不是為了展傲,莫不死暗暗皺眉,忍不住為眼前訝色滿面的年輕人感到委屈及抱憾。其實這展捕頭比起街頭小霸王,其實並不遜色的,他只希望他家幫主,假以時日能夠自個兒想清楚了。
莫家四兄弟摔倒一地,莫不死暗自感歎,展傲瞠目無法相信,現在氣氛僵凝……
沒人留意到,那原是懶洋洋趴在地上的猛虎,霍然昂頸一個立高,臉上還出現了凶狠的表情。
就像是見著了已到口中的獵物,就要被別的野獸給搶走了一般。
第四章
他心情很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人當成坐騎,漫山遍野跑就算了,還得下山到城裡去。
進城後他有幾回經過驃騎將軍府,卻不敢興起回家的念頭,一來他不能說話,無法解釋身份,二來自從娘親被虎叼走後,爹痛恨虎,就怕他一出現,還來不及上演父子團圓喜劇,就會先來出「父親手刃愛子」的慘劇了。
他下山進城,是為了載主人去見那已被宣告要正式交往的「未來情郎」。
安沁楹行事向來是全力以赴,為了早日贏得與洛伯虎的賭約,她更是全力放手一搏了。
他們下山,有時候是到衙門送上一盅她特意為展傲燉了幾天幾夜的補品,有時候是去送一些她為他親手編製的小玩意。
他對自己解釋,解釋自己的心情不好不是因為她對展傲微笑,對展傲示好,而只是因為那個討厭的男人,就快要侵犯到他身為「心愛寵物」的權利了。
她熬的那盅十全鹿精補湯,原是說好要給他的食物,最後安沁楹卻讓人將一頭鹿熬成了一盅湯,因為展傲最近辦案辛苦,欠補。
而現在,他冷冷盯著她難得伏案書寫的背影。
最重睡眠的她,竟然想要熬夜寫情書給那討人厭的小子?
她睡覺依舊要他作陪,她熬夜寫情書,意思就是要他也別想睡了,甚至還異想天開想找他幫忙,在和人打架、處理幫務或面對外敵時,她理智果斷,但在處理感情的事情上,她很明顯地欠缺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