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長長歎息,她不許自己再想。
第三章
他醒了,卻無法動彈。
因為趴在他身上的少女還是睡著的,如果不想弄醒她,引來「懲罰」的話,他還是少動為妙。
他微微抬高粗厚頸項,豎直耳朵傾聽四周聲音,一切靜悄悄,天色只是透著亮,他大可以再好好睡上一場。
但一想到睡,他就生出歎息了。
他始終沒能習慣如此與「人」親暱共眠,尤其這小女人的八爪章魚纏人睡相,他若真要習慣,怕還得要再過一陣子。
一陣子?!
他瞇眸細算,這才發現自己竟與這小女人認識且共處七日了。
怪的是這小女人明明身為一幫之主,整日忙進忙出,卻沒忘了他的存在,上農地爬梯田巡視,到寨外與山中獵戶聯絡感情,甚至是採果、摘除馬蜂窩等,她都非讓他跟隨不可。
但老實說,女山寨頭子騎著一頭猛虎巡山?光這名目就挺嚇人兼威風了,也難怪她樂此不疲,硬壓著他當啥壓寨吉祥物了。
因為受那乖乖丸的影響,他被迫聽話,但一日、兩日跟隨下來,她那與他往昔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竟也勾生出了他的興趣。
奔馳於山林、開山頭辟荒林、拔刀襄助路人,本就是他之前整日祈求上蒼,卻始終沒能實現的夢想。
躍飛上天,奔在雲間的,不是嗎?
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不是嗎?
雖然這種實現的方法,實在是匪夷所思得令人無法消受。
為了怕他偷跑,她連睡覺時都將他鎖在她房裡。
原先是她睡床,他睡地上的,卻在他來的第二天夜裡,他想趁她睡覺時偷跑,將她吵醒了之後,他連獨自睡覺的自由都被剝奪了。
從那天晚上開始,她逼他爬上她的床,睡在她身旁,她常會在睡熟後踢飛被子,嫌撿被麻煩,索性鑽入虎毛底下取暖。
山上的夜裡果然涼,所以她老愛磨蹭著他好取暖,而她身上穿著的,僅僅只是一件綢布肚兜,下頭再加條至膝的金縷絲線綢褲罷了。
她雖穿了衣裳,卻比不穿還更慘,因為那整片裸露在外的裸背、頸項,甚至是胸脯上端的大好春光,纖美軟膩,白皙柔滑,渾圓飽滿,馨香淡淡,反而更增添無限遐想。
每回被她逼「上床」後,他都會趕緊轉開視線。
他不知道虎會不會臉紅,如果會的話,他的臉怕不知早已紅到熟爛了多少回。
他久病在床,長這麼大還不曾有過任何親近女色的機會,沒想到甫接觸,就是如此香艷的畫面!
這幾天他陪著她到處跑時,無時無刻都在計畫著逃亡路線,想趁她沒發現,來不及喊出那會綁住他的「乖乖咒」時,他就要逃,就要沒命地拔足狂奔。
因為他自己尚有一堆棘手問題等待解決,有關於他的身份及其他費解問題尚待釐清,但幾日過去了,他倏然驚覺到,那種「一定得逃」的念頭,似乎正在漸漸地變淡……
為什麼?
他並不是真正的畜生,不是在山裡長大的獸族,不該習慣了這種被豢養的生活,也不可能真去相信她所說「只要跟著我,一輩子吃香喝辣、穿戴不盡」的笑話,他有自我意識,也有自己的生活及親人,怎麼可能去當她的吉祥物一輩子?
那麼,到底是什麼讓他起了轉變的?
除了咒語,究竟是什麼更可怕的東西改變了他,且擊潰了他逃走的意願?
他將視線偏轉,利用微弱的天光,一寸寸、一絲絲、一縷縷,仔細地審視著那正趴睡在他背腹之間的小女人。
放下一頭長髮的安沁楹,與那日被人敬稱為幫主的她,看起來很不一樣。
不同於她在人前的大剌剌放話、行事果斷,以及一個不悅便要拿刀動拳頭的粗魯,私底下的她,其實是很孩子氣,並有著無人得以領略到的女人味的。
所以她才會在將他當成了坐騎外,在與他私下獨處,沒人看見時喜歡笑呵呵地摟緊他的脖頸,往他耳朵呵氣、朝他肚皮搔癢、逼他張口讓她敲虎牙唱小曲、大喊一聲好聽回音、將畫糖黏在他的舌頭上、把虎鬚扎編成小辮,還有,她還會對著她的寵物大談心事,毫不隱瞞,讓他知曉了她和洛伯虎打小開始的那一段,也知道了她和他的三個月賭約。
「吼吼呀……」
她老愛這麼蜜黏黏地膩喊著他,喊到他都有些想吐了,卻在他還不及有任何反應前又讓她給摟緊了,小嘴直在他耳邊綿綿歎息。
「我該上哪兒去,才能找到一個會對我動心並長得好看體面的男人呢?」
而且……他在心中冷冷為她做下註腳--而且那傢伙遲早得認清妳不過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好讓妳藉著他去贏得別的男人的賭約工具罷了!
天底下,會有這樣的白癡嗎?
但隨著日復一日過去,他似乎愈來愈無法確定了。
其實在不大聲吆喝、不拿刀動拳、不拿腳踹人時候的安沁楹,是很迷人的。
她很高、很瘦,卻瘦得有款有型,且雖說是瘦,但那屬於女人的特徵,卻是豐滿得讓人想要假裝看不見都辦不到。
有關於這一點,旁人或許不太清楚,因為平時的她多半穿著寬大男裝,但他卻不同,他是她的心愛寵物,早將她那被遮掩在衣服下的美好身材全都覽盡,甚至也因兩人之間的互動頻繁,曾不小心地碰觸了好多次。
豐胸、柳腰、長腿及結實有彈性的翹臀……他看得臉紅耳赤、心跳加速,升高了的罪惡感及不適逼得他趕快將視線移開,停駐在她臉上。
她有一雙經常會燃著火焰的杏瞳,此時閉著,為她添上了一股惹人愛憐的脆弱,她還有張微翹的菱唇,老愛似笑非笑地輕蔑哼氣,彷彿一切都是無聊至極,可笑得要命,她還有著……
發現自己將過多心思放在「主人」身上,心中警鐘大響,他逼自己停止再想。
他閉上眼睛對自己解釋,他會擺這麼多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只是因為她是他第一個接觸過的外界女子,一個除了家人以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