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人家哪吒是風裡來、雲裡去,而紀家的這位小祖宗,卻是連滾帶摔的,由樓梯頂端跌跌撞撞地在階梯上翻滾著,而後摔個四腳朝天。
在湯婆婆的尖叫和福伯的大喝中,家裡所有的傭人都聞聲跑了出來,而後亂成一團,七手八腳地想要去攙扶鼻育臉腫的伯利,但卻都被他揮手打退。
「滾,你們都滾!不要碰我!」伯利抹去鼻血吼道。
「孫少爺!你……受傷了,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我……」焦急地叫司機備車,福伯蹲在伯利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她走嘛!福伯,你叫她不要走。」推著福伯,伯利指著冷眼旁觀的緹瑩叫著,就是不讓旁人扶他,甚至靠近他。
為難地看著緹瑩,再面對猶不停叫嚷著的伯利,福伯沉重地喚口氣,「孫少爺,不是福伯要說你,你這樣戲弄人家丁小姐,她生氣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管,我不要她走嘛!福伯,你再多給她一點錢嘛,福伯,我……我不要一個人嘛!」眼看福伯沒有為自己再說情的打算,伯利轉向一旁的湯婆婆,「婆婆,你最疼我了對不對,婆婆……」
厭倦了伯利這些週而復始的小把戲,緹瑩提起三天前才拎進紀家的小旅行袋,頭也不回地來到車庫,將旅行袋綁在腳踏車後座上,她抬起頭看著天際剛下過陣雨後的睛空。
「也罷,誰理那個被寵壞了的小子,我真是受夠了。」伸手踢腿活動活動筋骨,緹瑩自言自語後,跨上她這正將近解體了的鐵馬,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飛奔。
其實這件事她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緹瑩提著剛自麵包店買的新鮮牛奶,如此地提醒自己。
從一開始,伯利就不是以很友善的態度面對她,總是以老闆式的高高在上的架式,指使她做些不是她份內該做的瑣事,而後再加以挑剔批判——
「我說得是溫牛奶。」將整杯牛奶潑倒在電腦鍵盤上,伯利咆哮得連福伯都趕來一探究竟。
「這就是溫牛奶,廚師用微波爐熱的。」捺著性子跟他講道理,緹瑩還是平心靜氣地清理著浸透了的鍵盤。
「我不要喝這麼燙的溫牛奶,我要喝的是加冰塊的溫牛奶。」翹起下巴,伯利滿臉嫌惡地說著,「你看,我的鍵盤都弄濕了,我怎麼玩三國誌?
「這不能怪別人,如果你不把牛奶潑……」
「我不管啦,你快點把它弄乾!」
看著自顧自推滾輪椅的輪子到房間另一頭的伯利,緹瑩興起了打他一巴掌的念頭,但顧忌到他是花錢的大爺,緹瑩只有拿著吹風機,花了許多心血才將那個鍵盤吹乾,而此時,伯利又找了別的麻煩給她收拾。
「我要把這幅拼圖拆掉,快嘛,我要拆掉它!」
「但是你昨天才要我把它拼起來……」看著那幅令她拼得屁股發麻、脖子僵硬酸痛得幾乎斷掉的五千片拼圖,緹瑩心有餘悸地說。
「那是昨天,現在我不想要了,快!」耍賴似地將拼圖全推落地上,伯利將他所見得到的所有東西,拿了就全往拼圖上丟,「我不要,我不要了嘛!」
想到福伯跟湯婆婆的交代——盡量順著伯利,免得他做出太激烈的反應——緹瑩只有依他的意思,將拼圖全打散了,再以原包裝盒收拾好,正準備讓傭人收到儲藏室去時,這小子卻又提出個令她為之傻眼的要求——
「我看,再把拼圖拼起來好了,我滿喜歡那艘尼米茲號的航空母艦。」毫不在乎地說著,伯利伸手自女傭手裡搶回那盒拼圖,再塞進緹瑩懷裡。
默默地由一數列十,強自壓抑下滿臉的怒意,緹瑩只得再重新開始一片片的拼揍著那幅巨大的尼米茲號拼圖。
這兩三天來的陣仗打下來,緹瑩只肯定了一件事,對這種被寵得無法無天了的富家子弟,絕對不要輕易地退讓,否則他們是會得寸進尺,打蛇隨棍上地耍賴皮——
「伯利,你該去做復健了,林先生已經等你等了快半個鐘頭……」一把擒走伯利手裡的搖桿,緹瑩啪一聲地關掉他的電腦。
「我只剩下一點點快玩到終點了,你把它關掉,我又得重來了啦!」拉高嗓門大吼著,雖然被緹瑩推著輪椅往後面那座設施完善的溫水池走,伯利還是不停地嘀咕。
「你自己答應我,只玩半小時就要做復健的。忘了嗎?」將輪椅推到更衣室旁,笑咪咪的林先生立即接手,把伯利自輪椅上抱下來。
「伯利,需要我幫你換泳褲嗎?」想起平常都是福伯在料理這些事,但今天,福伯卻因為前一天被這小魔頭強迫跳進噴水池去撿那顆他故意扔進去的球,受了風寒而由司機送去看醫生,緹瑩只好問他怎麼辦了。
似乎不甚欣賞緹瑩的提議,猛然地自緹瑩手裡扯下自己的泳褲,伯利以狂妄的表情斜瞄著她。
「幹麼,你是女色情狂啊?我自己會穿啦!」
望著伯利頰畔的靦腆之色,緹瑩只是聳聳肩,和物理治療師林先生一起退了出來。
「丁小姐,我看你跟伯利處得還挺融洽的。」和緹瑩坐在泳池畔的涼椅上,林先生友善地搭訕。
「還好,只是有時候我還真受不了他那張嘴。」
「你很快就會習慣的。其實,丁小姐,伯利他並不是個壞孩子,資質也很聰穎,不過是生活上遇到太多不如意的打擊而已。」摩挲著自己下巴,林先生侃侃而談。
「是嗎?我們誰沒有難處,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樣以傷害別人的感情為樂。你看過他對福伯跟湯婆婆他們那些長輩們的態度了嗎?」想起伯利發起怒來,動輒叫罵不休不止的無理取鬧,緹瑩感慨地搖搖頭。
「給他時間,他只是一時之間還沒辦法接受這些打擊,就心理學而言,他這種憤怒跟虛張聲勢是可以理解的行為。」伸直十指做為加強語氣,林先生滔滔不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