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毀了皮家大宅,放開我!」雖然很努力地拳打腳踢,但映蟬很不幸的發現自己似乎是在跟堵石牆奮戰,全部白費力氣了。
「你冷靜點,為了要打穩地基和地下室,這個坑挖得很深。」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映蟬的拳頭,芻蕘超聲勸她。
「冷靜?哈!若是你家的房子莫名其妙的被人挖了個大窟窿,我看你還能冷靜嗎?用盡力氣往他小腿骨一踢,在他哀嚎聲中,映蟬得意地瞇瞇眼睛,但當她想甩開這個討厭的人時,卻發現自己的頭髮卻很不巧的纏住他的袖子上精巧的銀扣子。
輕撫著刺痛的腿骨,芻蕘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徒勞無功地想解開糾纏的髮絲。
這麼火辣的脾氣!他乾脆將纏住了的那隻手伸直,任映蟬在那裡掙扎,自己則是冷眼旁觀地觀察她的舉止。
撇開她小爆竹般的火氣不說,她還真是個極為出色的小美女。她的發並非是厚重的墨黑,相反的,充斥著黛線、淺棕、灰栗及銀褐,在陽光照射下,閃耀出各種亮晶晶的光芒,每當微風搗起之際,恰似一層層的紗般撩人。
頑皮的雀斑稀稀疏疏的落在她鼻樑附近,淡得幾乎要看不見,只在她仰起頭的某個角度時,可以若隱若現的看到,但隨即又淡得找不到。
她有雙粗而有個性的眉,長且弧形優美的橫臥在擎罵隆起的眉骨上;那雙翦翦美瞳,似含煙若帶霧,在長而捲翹的睫毛掩映下,更顯得靈秀慧黠三分。
她的鼻子豐盈有肉,直且挺,雖不若他看慣的西方人,但也可生般東方人要高而使秀了;其下的唇更是可愛,菱角處分外清楚,使她小巧的唇就真如中國詩詞之謂的紅菱,或是西方騷人墨客所言的櫻桃小。
看到她為了解開一小綹頭髮而搞得滿頭大汗,芻蕘心中一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別動,我幫你把頭髮解開,但是你要答應我個條件。」連她的手都這麼的小巧!芻蕘望著掌中的小手。
「什麼條件。」手心傳來的異樣感受令映蟬不自在。
「陪我到鎮上的咖啡廳吃頓早餐,並且當我的導遊,我想多瞭解些這小鎮的歷史。」
「圖書館裡有書介紹這附近的歷史地理,我可以幫你借出來。」遠遠地有人朝這頭張望,映蟬更是急著想要脫離目前這種尷尬的狀況。
「那早餐呢!」芻蕘懶洋洋地追問著。
穿了一身火紅的洋裝,加上雙黃綠交錯的涼鞋,腋下挾著白皮包,手裡撐把大大的黑傘。看到阿霞嬸正興致勃勃地朝這頭走過來,映蟬忍不住發出幾聲呻吟。
「什麼?我沒聽清楚你所說的話。」慢條斯理地將她的發一絲絲地自抽上的扣子理出來,芻蕘低下頭問道。
「好吧!可不可以請你快一點?」咬著牙自齒縫間擠出那些話,映蟬突然發現頭皮緊繃的感覺立即解除了,她馬上往旁邊挪開幾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映蟬哪,你一大早就在這裡幹什麼啊?」露出滿口的大金牙,阿霞嬸靠近映蟬,但一雙灰濁了的眼珠卻牢牢地盯在她身後的芻蕘身上。
「呃,阿霞嬸,這位揚先生,他是我爺爺雙胞胎的兄弟的養子,他是回來整理房子的,因為我伯公過一陣子也要回來了。」面對阿霞嬸的大嗓門所引來的其他鄉親們,映蟬只有強打起精神,硬擠出笑臉地解釋著。
「噢,是皓笛的養子喔!我小時候當跟你爺爺還有你伯公去放牛哩,只是後來你伯公被你阿祖送給姓揚的人做兒子後,就再也沒見過他……」阿霞嬸說著似乎陷人了遙遠年代中,癡癡地站在那裡傻笑。
「呃,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映蟬緊張地看著阿霞嬸,拉著芻蕘的袖子,火速的離開那裡。
因為如此專心於想要逃離那裡,以至於連映蟬自己也沒發覺自己和芻蕘連袂而行的樣子,已落入許多人眼裡。他們彼此交頭接耳著,臉上表情倒也看不出絲毫異樣。
匆忙走到前廳,在客廳掛著的老式掛鐘發出清脆的鏗鏗聲時,映蟬才發出聲驚呼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的又往後面跑。
「怎麼回事?你……」芻蕘的話音還在半空中飄蕩,迎面已經是映蟬隨手甩上的門扇了。
「我來不及了!完蛋啦!我的鞋跑到哪兒去了」。
火燒屁股地衝進浴室內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衝出來自衣櫃中隨便扯件洋裝套上,雙手忙著將長髮編成條粗大的麻花辮,跪在地板上,她的眼睛四處逡巡著鞋子。
站在門外聽著裡頭傳來的乒乒乓乓吵鬧聲,芻蕘莞爾地露出個極有魅力的笑容,搖著頭往外走去。
千辛萬苦地將鞋上那條長得繞到小腿肚的鞋帶綁好,映蟬看著鏡中的自己,對那老是不馴地自辮子中脫逸出來的幾綹頭髮皺皺眉頭,素性把頭髮全梳散了,拿條絲帶拎著她那碩大且應有盡有,老被同事取笑為逃難包的袋子,連跑帶跳的往外衝。
在她還來不及發出尖叫聲前,已經撞進芻蕘堅實的胸膛之中,揉著鼻子往上瞪,映蟬痛得齜牙咧嘴。
「你沒事杵在那裡幹什麼啦!我要是遲到了全是你的錯!」捂著鼻子,映蟬焦急地想繞過他。
「我知道你要遲到了,所以我送你去上班吧!順便一起去吃早餐。」以毫不通融的語氣說著話,芻蕘將映蟬塞進他那光亮豪華的大房車裡,並且體貼地為她繫上安全帶,然後上路。
「我自己有車,再說我已經快遲到了,哪有時間去吃早餐?」沒好氣地瞪著窗外飛逝而去的樹林和農舍,映嬋告訴自己:真是受不了這個人!
視線由前方暫移到映蟬臉上,停駐幾秒鐘後,又盯回前面的路,「再怎麼忙都要吃早餐,我已經幫你請了兩天假,吃過早點後,我們再一起到醫院去探視你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