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梵騰憤怒的低咒一聲,因為剛剛從屋裡追出來時,他腳上並沒有穿鞋子,所以在他反射性的追她時,腳底不知道被什麼刺痛了一下。
他迅速的衝回大門內套了雙鞋子,轉身立刻朝她跑開的方向追了去。
幸好她的身影還在他視線內。
文苡安拚命的往前跑,風聲在她耳邊不斷呼嘯著,四周的影像迅速的從她眼前飛越而過,但她卻什麼也感受不到,唯一感受得到的只有跑、只有逃的意念。
她再也不會回到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空間,不會回到那個人的身邊,現在的她連多看到他一眼,都會有想死的衝動。
她為什麼會愛上這麼冷血無情的人?
她為什麼會笨得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他?
她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如果她的愚蠢只是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就算了,但是現在她卻還得賠上另外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不,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文苡安!」
一聲雷霆萬鈞的咆哮聲突然從她的身後響起,嚇得奔馳中的她身子一顛,差點跌倒。
他追過來了嗎?還差多遠的距離?她逃得掉嗎?他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一半流著他身上的血液呀。
她不能被他抓到,絕對不行。
文苡安拚命的往前跑,急促的呼吸著。她的心跳劇烈得就要像跳出她的胸口一樣,呼吸頻率雖快,但空氣卻似進不了她的肺部,讓她有種缺氧的痛苦。
她邊跑邊回頭,每回頭一次就發現他距離自己又近了一分。
不,她不能讓他抓,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擺脫他。
本能的,她將視線轉而望向馬路的對面,只要穿過中間這車水馬龍到對面去,相信他就沒辦法追上她了。
心念一動,她毫不猶豫的將奔馳的方向轉向馬路中間,不顧自身安全只為了要擺脫他。
她一邊逃一邊慌亂的回頭看他,卻見他突然雙目圓瞠的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恐神情,狂亂的朝她大吼出聲--
「苡安--」
這是她在昏厥前的最後一個記憶,因為下一秒一個巨大的力量突然撞擊到她,她好像飛了起來,又好像跌了下去,然後黑暗便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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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騰渾身無力的頹坐在醫院急診室旁的長廊上,心臟卻以激動而強烈的頻率狂眺著,幾乎像是要跳出他的胸口一樣。
他的手顫抖,唇雪白,雙眼呆滯,像是剛剛經歷了極恐懼的驚嚇,至今猶回不了神。
「先生,這個給你擦手。」
一塊沾濕的白紗布突然遞到他眼前,他茫然的抬頭,只見一名護士微笑的站在他眼前,手上拿著浸濕的紗布。
「你的手上都是血,這樣會嚇到其他病患的,麻煩你了。」護士說。
他茫然的伸出手,見護士將紗布放在他手上之後,對他輕點了下頭後便轉身離去。
白色的紗布,紅色的血,可怕的撞擊聲,她倒在血泊裡一動也不動的驚恐畫面……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傷害她、折磨她、讓她難過、讓她淚流,他要她嘗盡媽媽生前所受的所有痛苦,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媽媽在生前曾經犯不如此罪無可赦的事,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從沒想過要傷害她的性命呀。
她會死嗎?
不。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他不允許!
他們之間的仇恨還沒有了結,他還沒有親口告訴她她母親曾經犯下的罪行,也還沒有告訴她他恨她、折磨她、傷害她的原因,他甚至於還沒告訴她他是不能愛她,而不是不愛她。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讓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如果她真的有了三長兩短,那他……該怎麼辦?
她不會有事的,雖然流了不少血,雖然送醫途中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害怕的感覺像狂風暴雨般的不斷襲擊著他,幾乎要把他擊潰。他握緊手中的紗布,浸濕的紗布被他手掌上的血跡染紅,鮮紅的血水觸目驚心的滴了一地,而他卻茫然的瞪著它們,痛不欲生。
「先生。」匆忙的腳步伴隨著著急的叫聲朝他直衝過來。
梵騰渾身一僵,幾乎沒有勇氣抬起頭來面對停站在他正前方的醫護人員。
「先生,你是文苡安的親屬嗎?」護士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
梵騰雙手緊握,面無血色的緩慢抬起頭來。他深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痛苦與害怕,整個人緊繃到極點。
「我是。」他啞聲答道。
「是這樣的,你太太現在正轉往二樓的手術室準備動手術。這是手術同意書,要麻煩你先簽名蓋章,我們才能幫你太太動手術。」護士將手上的手術同意書連同一支筆遞給他。
他將她手上的手術同意書和筆接過來,欲在大腿上填寫,怎知握筆的手卻顫抖的完全不肯合作。
「她的傷……是不是很嚴重?」他啞聲問道。
「你放心,你太太的傷勢並不算是很嚴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護士保證的回答。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他一定被嚇壞了。
梵騰閉上眼睛,在心裡激動的吶喊著,感謝老天!他的眼眶微微的發熱,鼻頭發酸。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
「你太太她懷有身孕?」護士驚愕的問道,「這件事你應該要早點告訴我們才對。老天,我必須馬上通知醫生才行。」她說著匆忙的轉身跑開。
梵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紊亂的腦袋裡突然出現了一道清明的思緒。
那個孩子平安無事嗎?還是流掉了?
他--希望他流掉。
如果她想要孩子的話,等她出院傷好了之後他可以給她。等她傷好了之後,他不僅可以給她孩子,也能給她愛。
他已經想通了。
亡者已矣,來者可追。媽媽都已經過世了,而她媽媽甚至於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離開人世了,既然如此,那他還報什麼仇呢?報了仇之後,又有誰能夠獲得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