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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大哥,我要立刻幫紅玫開刀,她的腳不能再拖了。」慕塵的聲音驀地打斷他們。

  「好!」他捫拍半睡半醒的白玫。「白玫,你還能不能走?慕塵帶紅玫,我背樺姨,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他承諾過莫叔,要把她們全帶回去。

  白玫點點頭,抱起母親搶救出來的照片,全家人一起離去。

  第六章

  母親落土,人生的最後一段有父親伴著走過,算是幸抑或是不幸?

  跪在堂上、母親的遺照前,白玫燃上一炷清香,裊裊余煙環繞,她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莫靖嘉面對著照片上的葉樺,心已枯槁……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面對父親,白玫無心無情、無言也無語。

  念了二十多年的父親乍然出現,她不知該慶幸,還是為母親悲哀?

  媽媽為他守了一輩子的節,他竟是好端端地活在人世間,娶妻生子。

  認定了是癡情專意的父親竟成薄情寡幸,相較於母親的有情,他是何等無情……

  珠淚滑落,心疼母親的情、心疼母親的癡,愛情路……苦呵!

  「白玫,請告訴我,這幾年媽媽過得好嗎?」莫靖嘉蒼老的語調中,刻著深沉的哀慟。天地苛他,以為終將團圓收場,哪知……再見面竟是天人永隔。

  她抬起眼冷言問:「問這些不嫌多餘?」

  「你在心中譴責我?」他無力地問。

  她是有權恨他,他沒盡過一天為人父的責任,他讓她們在山野僻壤間獨自生存,不曾過問。

  「白玫,莫叔有他的不得已,當時他正病著,無力阻止樺姨的離去。」皓塵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處處為他人著想的白玫,怎會變得如此固執而不通情理?當年的事情他已經清清楚楚地向她解釋過了啊!

  「他病好的時候呢?有沒有試圖找過媽媽?就算他不知道媽媽人在哪裡,也可以向媽媽的家人求證,結果呢?他什麼都沒有做,放任媽媽一個弱質女子獨自帶著兩個女兒在外飄零。」

  「當年……莫叔誤會樺姨……」

  「誤解她和別的男人跑了?枉費我媽媽傾盡心力愛他,在他心中卻終其一生背負著不貞的罪名……不值得,媽媽的愛不值得!」她繼而轉身面對父親,指控地說:「你不懂她、不配愛她!」

  白玫落下的淚再也停不住,媽媽……我為你叫屈,這些年來您告訴我們,父親是多麼愛您、多麼愛我們,原來全是謊言!

  他從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更沒有珍視過您……揭開虛偽,現實原是教人憎恨的醜陋啊!

  「別這樣子……」皓塵心疼地擁她入懷,抱住她小小的身軀,他的心被她的淚水灼燙成傷。「樺姨看見你這樣憤世嫉俗會心疼的。當年的錯誤已經鑄成,再追恨沒有意義。」

  莫靖嘉看著這對小兒女,默默地退出廳堂。但願,皓塵能撫去女兒心中的不平。

  「告訴我,愛情只是文人筆下欺人熱淚的東西,撕掉那層虛偽表皮就什麼也不是了?」倚著他,人生有什麼是能夠確定的?生命脆弱如螻蟻,恩愛是否也轉眼成空?

  「你在鑽牛角尖。」抱起她坐入沙發裡,皓塵讓她坐在膝間,環住自己的腰。

  「我寧願不鑽牛角尖,寧願回到從前,寧願自己是那個沒有父親,只有母親和妹妹的葉白玫。雖然有著淡淡的遺憾,也不要用一個母親換來一個父親。」窩在他懷中,白玫但願就這樣窩著、靠著、躺著……讓他的手臂支持著,再不用面對人生所有不公平。

  「我懂、都懂……」他愛憐地順順她的頭髮。

  「你不懂的,愛一個人好苦、好苦……」就像自己,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心苦、心澀,卻只能躲在暗處獨自飲泣。

  「傻白玫……我怎會不懂?」

  是啊!他深愛著書瑾、書瑾也深愛著他,然一方死了,沒有帶走記憶,僅留下愛、留下思念、留下痛楚……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們同是愛上不能回饋對等愛情的人。

  他沒聽到她說話,抱住她的柔軟,在她馨甜的體香中,他的心找到歸宿。

  那是怎樣的感覺?是放鬆安心,是甜蜜幸福,再加上一點點淡淡的酸甜——一種讓人嘗了就愛不釋手的滋味。

  他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在上面蓋上他的專屬氣息,宣告著他的所有權。「相信我,愛情是種愉悅的經驗。」

  是嗎?因為你是過來人?因為書瑾給你的愛讓你終生回味?想這麼問他,話到嘴邊她卻緊急踩住煞車,她不願讓嫉妒傷了他的心。

  「我……很難柑信……」

  「樺姨生前一直以為莫叔去世了,你告訴過我,即使辛苦、即使孤獨,她仍然佯裝堅強,也許樺姨不是佯裝而是真堅強,忘了嗎?在她背後有著莫叔的愛在支持著。」

  「你確定?」她仰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光。幾曾何時,他迫人的灼熱眼光竟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是的,是愛情的力量支持她快樂的活著,我相占當她在看著你和紅玫時,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因為你們是她和莫叔生命的共同延續體。」

  「我不懂!」

  「等你當了媽媽自然會懂。」他笑著輕叩了她的額頭。

  「你沒當過爸爸,怎麼就懂了?」靠進他的肩窩,汲取他男性的味道,她愛上依賴人的感覺。

  「因為……我曾經幾乎當上父親。」他的落寞在話出口時,掩上他的雙眸。

  「對不起,我不該提的。」她歉然地垂頭認錯。

  「白玫,書瑾不會是我們之間的禁忌話題,她是我生命中的曾經,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部分,我愛她!這是事實,不會隨歲月更迭改變。將來我們要在一起,你必須學會包容、必須接受全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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