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萍笑了笑,不經意地抬頭,瞥見檜木櫃上空出來的地方,就是原本放置相框的所在。
她的視線下移,呆楞的目光鎖住了那個在玻璃碎屑中,巧笑倩兮的女孩。
那張相片是靜怡姐出國前,他們三個人最後一次合影,邵揚收藏很多年了。
無論他屋裡的裝潢改變過多少回,這張照片總是擺放在房子裡最容易被看到的位置。
明明是三個人的合影,然而站在最右側的她,在無形中卻給人一種孤伶伶的錯覺,好像她不該出現。
包紮好紀雪萍的傷口後,邵揚開始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他清理掉相框上所有的玻璃屑,發現相框雖然全毀,但相片本身並沒有破損的跡象。
「還好,相片沒事!」他輕手輕腳地將相片從相框架中取出。
她冷眼地看著他的小心翼翼,心頭起了一種近乎悲哀的感受。
俗話說的好,因小見大。
他對一張相片尚且如此珍視,那對影中人的情感,想必更加深厚。
要到什麼時候才學會死心?
她好想這麼問他……也想問自己。
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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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午後,「想不起來」咖啡屋裡的收音機,正傳來女DJ甜美的嗓音,此時正好是播報午間新聞的時間,突然,一名不速之客闖了進來,破壞了店裡原本和協的氣氛。
「邵揚哥去哪了?」戴著鴨舌帽的少女很不友善。
「04—2268XXXX」紀雪萍機械化地念出一長串的電話號碼。
「我問你邵揚哥在哪裡,你念一大堆數字幹什麼?」少女的火氣很大。
報明牌呀!她又不簽樂透。
「那是他公司的電話,關於這個問題,你直接問他的秘書比較清楚。」她又不是他的保母,哪能二十四小時掌握他的行蹤!
「我就是剛從那邊趕過來的。」少女眼底有著氣憤。
要是他的秘書肯告訴她邵揚哥的行蹤,她哪還需要特地跑來這裡自找晦氣!
「那真是辛苦你了。」紀雪萍好禮數地奉上一杯紅茶。
「還好啦!」少女接過紅茶,一口氣灌下了大半杯,抹抹嘴又道:「你只要老實地告訴我邵揚哥現在在哪裡,也就不枉我千里迢迢跑這麼一趟了。「
「不知道。」紀雪萍據實以告。
「我可是冒著被教授死當的危險,蹺課跑來這裡找邵揚哥的,你就讓我這樣空手回去,不會覺得自己很殘忍嗎?」少女企圖動之以情。
「我建議你還是回去上課好一點,季先生說你這學期再被當掉的話,他就要跟你斷絕父女關係。」省得她丟盡他們季家的臉。
「紀雪萍!」少女氣得連名帶姓地喚她。「你不要忘了,你之前在爹地的公司上班的時候,我有多照顧你!若不是我,你今天能四肢健全地在這裡賣咖啡嗎?」
幾年前紀雪萍剛從大學畢業,透過邵揚的介紹,進入「龍騰企業」擔任工程助理一職。
雖然那段日子過得極度「驚險」,但在邵揚的庇護下,總算是平安無事,直到她遇上了少女的那一天,平靜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這名少女今年才剛滿十九歲,是她前任老闆的掌上明珠——季可柔。
她記得剛進公司時,季大小姐就格外地仇視她,仗著自己是老闆的女兒,對她呼來喝去。
她從小人緣就一直很好,所以季可柔的敵視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後來她才從同事的口中得知,原來季可柔很喜歡邵揚,所以和邵揚特別親近的自己,理所當然地成為她欺壓的對象。
本來她對建築這行就是一知半解,季可柔的刁難更催化了她想離開龍騰的意念,最後索性順了季可柔的心意,回到台中與表姐合開了這家咖啡屋。
然而就在她離職不久,邵揚竟也相繼離開那家公司,回到台中自立門戶。
從此,季可柔對她的敵意更深。
三不五時登門造訪,美其名是「敘舊」,實際上是「找碴」。
所幸季先生還算是個明理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她離職後,還是常來找麻煩,因此對她心存愧疚,不時地打電話給她。
一來是賠罪;二來是拜託她多擔待他那個不肖女兒。
所以她才會對季可柔的學業狀況瞭若指掌。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小她好幾歲的小女生,好像從來不曾對她和顏悅色過,更遑論「照顧」她了。
「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你有照顧過我?」不過若要說「欺負」她的話,那倒是可以舉出一籮筐的例子,以供佐證。
「你現在能四肢健全、容顏無損,就是我照顧你的最佳證明了!」季可柔用食指輕佻地劃過紀雪萍的玉頰。
「那還真是多謝你手下留情了。」紀雪萍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還真以為自己是黑社會呀!
「你知道就好。」季可柔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道:「現在你總該告訴我邵揚哥人在哪裡了吧?」
「無可奉告。」現在的小孩聽不懂國語嗎?要她說幾次她才會懂?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的!
「今天是我生日耶!」季可柔了不起地說道,活似她的生日該普天同慶,萬民歡騰。「這麼特別的日子,我當然得找邵揚哥陪我一起過,你說是不是?」
紀雪萍優雅地澆了季可柔一盆冷水,「我想,你的教授不會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就覺得你曠課是應該的。」
「你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季可柔不由得心虛,碰巧這時出外採買的洪汶汶回來了。
「咦?有客人呀!」提著兩袋咖啡豆的洪汶汶,眸心燦亮,語氣興奮。
在洪汶汶的認知裡,客人就等於錢,有客人就代表有錢收,所以只要有客人上門的時候,她就會顯得特別興奮。
紀雪萍未發一語,基本上她不認為眼前這個「碴裡王」算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