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芳不自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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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30 頁

 

  王后強自穩住心神,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保住胎兒要緊,抿唇站在門外,和東林王並肩等候消息。

  ☆☆☆

  不遠的山林中宿鳥驚飛。

  娉婷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中央,淡黃的暈光將地上薄薄的雪照得清清楚楚。星星卻都躲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姑娘?」醉菊這幾日也陪娉婷睡在屋內,揉揉眼睛,選了件小襖披在肩上,下床走到娉婷跟前:「渴了?」

  娉婷搖頭。

  月光下的臉嫻雅秀氣,卻籠罩著微微憂色。

  「宿鳥驚飛,對面山上有人。」

  醉菊看看窗外的山林,黑夜中瞧不仔細,沉沉的一片,像睡著的巨獸:「大概是樵夫吧?」

  「這樣的時候,樵夫上山幹什麼?漆黑的林子,冰天雪地裡野獸都餓極了,要去也該天快亮的時候去。」娉婷垂下眼,輕輕抿著下唇,一會兒,眼珠子微微一抬,對醉菊道:「找漠然來。」

  醉菊應了一聲,掀開門簾喚了個在外面守夜的大娘,著她去找漠然。

  漠然不一會就來了,身上穿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凌亂,不像是剛從床上叫起來的,進了屋子,瞧見娉婷還睜著眼睛在床頭倚著,問:「白姑娘有什麼事嗎?」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娉婷打量他一眼:「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漠然道:「我身負著護衛之責,每晚到了這時候都要巡夜。剛剛對面山林裡的宿鳥忽然驚飛,還要吩咐幾個親衛去查一查,應該沒什麼大事,不過還是小心為上。」忽然露出悟色,「白姑娘就是被那些鳥兒吵醒的?」

  娉婷聽他說已經派人去查,心中安定一點,淡淡點頭道:「我畢竟也隨過軍,寂靜的夜晚宿鳥驚飛,通常是敵人潛行靠近的兆頭。」

  漠然露出笑容,也點了點頭:「正是。在軍中久了,聽見鳥飛就警惕起來。不過白姑娘不用擔心,這邊有我和親衛們照看著。深夜風冷,你還是快點睡吧。」

  他還有事情要處理,安慰兩句,辭了出去。

  醉菊掩嘴打個哈欠,懶懶道:「姑娘也聽見漠然說了,不必擔心,他比你還提心吊膽呢。這風真冷,關上窗子好嗎?」

  娉婷睡得本來就淺,這樣一鬧,睡意全消,兩隻眼睛炯炯有神,怎肯再躺下去,笑道:「冬天的大月亮最漂亮了,照得雪地亮晶晶的。橫豎身上蓋著被子,也不會冷。」

  醉菊瞅她兩眼,知道要勸她睡是不行的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明明一個玲瓏剔透的人,怎麼有時候偏又像小孩子似的?」掀開棉被鑽了進去,和娉婷擠在一塊,探出頭來看月亮。

  「王爺也該回來了吧?」看著月亮,娉婷眸子裡泛出柔和的光芒,幽幽道。

  醉菊噗嗤一聲,輕輕笑了出來,嘖嘖道:「我就猜你心裡正念叨這句,豈知不但心裡念叨,連嘴上都說出來了。」邊笑著,邊在被子下抓住娉婷的手腕,把了把她的脈,一會就放下了,斂了笑,道:「可見情字誤人。王爺是多厲害威武的人,你又是多風流灑脫的人物,一遇上這字,竟都患得患失,白讓旁人嗟歎。」說著,也幽幽歎了一口氣。

  娉婷側過臉,細細盯著她瞧了片刻:「你現在只管笑話我吧。這個字,也只有遇上的人才知道箇中滋味。」把臉轉向窗外,興致又被暈黃的月光勾起來了,愜意道:「真是好月亮,如果在雪地裡彈琴,琴聲和著月色,不知該有多美。」

  醉菊一句截住了:「快不許想。這麼冷的天,還要在雪地裡彈琴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調理得好了點,難道又去糟蹋?」

  娉婷知道她說得有理,不再說什麼。

  月下彈琴雖好,但缺了知音,是怎樣也無法十全十美的。

  靜靜瞧著滿地白雪,忽又想起當年在花府,楚北捷慕曲而來,求了一曲,竟還要再聽一曲。

  她當時未知楚北捷的身份,卻已猜到他用了假名,刁難道:「公子為曲而來,有求於我,自然應該誠心誠意,報上真名。」

  楚北捷卻反問:「小姐難道無所求?」

  「我求什麼?」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

  記得楚北捷的笑聲低沉悅耳,裡面滿是自信和從容。

  那樣篤定,渾以為天下無事可以讓他愁眉的男人。

  如今回憶起來,才知道當日楚北捷的一言一行,從沒被自己忘過半分。或是所有與他廝磨的分分秒秒,都歷歷在目,無從忘卻。

  想不到的是,他們還有今天。

  如果這是蒼天的恩賜,蒼天待她實在不薄。她已經懷了一個小小的生命,他一天天地長著,安安靜靜,乖巧地躺在腹中。

  第一胎現形會比較晚,再過兩個月,大概就能從小腹的突出看出來這小生命了吧?

  娉婷在被下輕輕摩娑暫時還平坦的小腹。小腹暖暖的,讓掌心暖烘烘的,讓心田也暖烘烘的,彷彿那個小小的生命裡,已經流動著灼熱的血,像他父親一樣,充滿了狂傲飛揚的熱情。

  她轉頭,輕聲道:「醉菊,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成全,讓我可以親口告訴王爺這個消息。」眸中氤氳著夢幻似的柔情:「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動人的一刻。」

  娉婷遙望窗外,東方一片沉寂,朦朧的牆和高大的叉著長枝的老樹阻攔了視線。

  那是,楚北捷的歸路。

  第六章

  天色漸白。

  響亮的啼哭聲,從門縫處那道細細的縫隙間傳來,如一道驚雷,打在眾人高懸一夜的心上。

  東林王從臨時佈置的座椅上猛然站起。

  「生了?」

  匆匆從門內出來的御醫忙了一夜,臉色蒼白,筋疲力盡地向東林王和王后行大禮,唱念道:「恭喜大王,恭喜王后娘娘,總算平安生下來了。」

  「是男是女?」王后搶著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御醫的嘴上。

  「稟告王后娘娘,是位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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