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急著上前迎接她,因為這樣才可以肆無忌憚地以眼光捕捉她的美麗,而不引起她的尷尬。
她眾裡尋人的模樣有些焦急與不安,良久,她溜轉的眼珠才與他接觸,瞬間,她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極淺又短暫,幾乎比曇花一現還快。
於是,他站起來,迎接她的來到。
「鄒小姐,真高興你肯賞光,讓我陪你吃這頓飯。午後小眠一下讓你看來神采奕奕,截然不同。」
鄒妍聽出他暗暗調侃她善變,雙頰倏地轉紅。「如果你還是很介意我下午無禮冒犯了你的那件事的話,我可以自己用膳。」
好一個自尊心超強的女人!「當然不是,請別生氣,我有個教人吃不消的壞習慣,總是愛調侃人。這樣好了,我請你這餐飯,以表示歉意。」
「不,該我請的。」鄒妍可是點都不願意佔這個人的便宜。
「好!那就由你請。」他的態度倒爽快,直截了當地招來侍者要了一份菜單,大手翻,菜單就搬開在她眼前。
鄒妍看著五花八門的法式菜餚,頭又要昏了。她將菜單往前一挪,說:「請你隨意點。我只要一份青蔬沙拉、奶油麵包和香菇濃湯就好。」
阿瑪濟德眉挑,試探的問:「你是素食主義者?」
鄒妍的心很低沉,暗自深吸一口氣後,坦然面對他。「我不是,只是不喜歡吃肉。」
「喔!那算你運氣好,本飯店別的不能,最能迎合初到此地的觀光客的口味。
不過你若是在鄉聞旅行,準會挨餓。」
「是啊!所幸我只要再住一天就可以回家了。」鄒妍莫名地冒出這句話後,氣氛隨之凍結起來。
他面不改色,專注地看著菜單,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然後又適時地開口:「我們這裡還有特別為素食主義者準備的蔬菜派及烤香茄,如果你不嫌多的話,各來一客如何?」
鄒妍考慮了一下,大眼圓睜地點點頭。「好啊!」
結果,他每樣菜各點兩客,跟著她一起吃了起來。
剛開始,無人開口,兩人的眼睛都是向著同一個方向望去。天上的月皎潔得不可思議,教鄒妍癡愣了好幾秒,她想著家人,想著同事,想著不知人在何方的牟定中,暗問他是否也是這樣凝視著月。不過,他恐怕會嗤之以鼻的說:拜月是姑娘家的事!
想到這裡,她猛然回神,見阿瑪濟德饒富興味地瞅著她。「怎麼?想著愛人?」
她回他一個尷尬的笑,低頭喝湯,不做正面答覆。
阿瑪濟德不在乎地繼續說:「你的眼睛很漂亮,用平光眼鏡遮起來有些可惜。」
鄒妍正要將湯匙往嘴裡送,聽他這麼直來橫往的說話,手不禁抖了一下。「謝謝,不過這不干你的事吧?」
「是不幹!我只是把個人感想告訴你罷了。而且你本人似乎不太習慣那副眼鏡,既大又累贅。我就不懂,你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
鄒妍掙扎地考慮了幾秒,大概是虛榮心作祟吧,她輕輕摘下眼鏡,擱在一邊。
阿瑪濟德強迫自己別凝視她,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快速地跳動著,一股激亢從他的喉頭往上湧,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睫毛是濕濡的。這些情況全都是因為他強烈地要她,他要她永遠留在此地,要她也用激情回報他。
但是,此刻的她像極了一攤冷水,讓他不敢貿然上前。
這一刻,他剛始質疑阿拉的用意。既然上天讓他遇見她,為何又要他坐視她的離開?這種失望,猶如在他熱烈的心上插一把刀,他根本無力反擊。這頓飯,阿瑪濟德吃得一點都不痛快,自我的掙扎讓他換上了一副冷酷的面孔。
鄒妍能感覺到他的變化,抬眼謹慎地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瞳孔的中心點不再漾著金芒,反而呈現流波似的銀光,蘊含了某種謎樣的情緒。一時之間,她傻住了,不禁脫口輕喃:「你的眼睛會變色!下午時是黑帶金,現在卻是黑帶銀。」
他拭了拭唇,將餐巾放在桌面,「也許是光線太暗的關係吧!現在是晚上。」
鄒妍接受他的回答,畢竟她的疑問並不重要,只是個話題的引子罷了。「我想你我既然有緣成為朋友,你或許能告訴我你多大吧。」
阿瑪濟德倒有點後悔主動成為她的朋友,因為他並不想安分地做她的朋友。他簡單地應了句:「三十三。」隨即目不轉睛的凝視她。
鄒妍尷尬地躲過他的審視,但眼前的男人挾著一般奇特的魅力吸引她、以眼神愛撫她,搞得她全身不自在。她雖不再是個小女孩,卻從沒面對過這麼直接而強烈的感情,因此有點不知所措。她好希望能問問牟定中的意思,但他早閃得無蹤無影,所以她決定拿這個莫須有的未婚夫當擋箭牌。鄒妍堅信,只要對方不逾界,她相信自己也不會傻到去勾引眼前的男人。
她扯唇要笑,嘴角卻僵硬得像被強力膠黏住般,牽動不得。「喔,那你比我的未婚夫長兩歲。」
「是嗎?」她隨意的閒扯無異雪上加霜,讓他的臉色愈發難看。
「一點都沒錯,兩歲。」
對於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婚約在身的話題來點明彼此的界線,阿瑪濟德已漸生不耐,於是開門見山的說:「老實說,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帶你上床。」
鄒妍被沙拉醬裡的芥菜子梗到了,她輕咳幾聲,以為自己聽錯了,眉頭深鎖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對不起,你說你想帶我上哪裡?」
「上床!」阿瑪濟德咬文嚼字似地重複。
她表情一凜,防備心頓起。「為什麼?」
「當然是享樂做愛嘛!難道你以為我會找你下西洋棋嗎?」他斜掃她的領口一眼,目光不客氣地在她突出的胸線徘徊。
很奇怪,聽他如此大膽的邀請,鄒妍並不訝異,她下意識地將兩臂攏緊,右手不停地扭著沙拉,盤裡的生菜葉都快被她的叉子戳得稀爛了。「可是……我已經是個快要結婚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