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婚後的一切由我們自己作主,要怎麼安排日子也不用爸操心。總之,請你不要干涉任何事就對了,總不能讓娃娃老婆看輕我這個丈夫。」
「好!我不干涉你任何事,但有個條件,你可別跟我耍花招,也不能搞離婚,起碼我活著時不行,不!連我翹辮子了都不行,否則我會從墳墓爬出來,揪你耳朵、摑你嘴。」
屠昶毅打趣地邪笑了一下。「那爸最好是多活幾年,我們就搞不了怪了。」
屠世民滿意極了,為自己即將完成的心願喝采。不過嘴上還是不忘警告兒子:「你最好知道分寸。這事就這麼敲定了,婚禮則於下個禮拜日舉行。」
「下個禮拜?!爸,你這是逼人太甚!你強塞一個女孩給我養,已經很不夠意思了,現在又要我於七天內娶她,連讓我喘口氣哀悼即將結束的單身漢生活的機會都不給我!」
「省了吧!你才沒耶麼神經質。連女生都沒異議了,你窮嚷嚷什麼?婚宴的事我早就幫你們弄好了,該買的買了、該請的請了、該辦的事我也為你打理妥當了,你將是這世界上最輕鬆的新郎倌,只要負責播種就好了」
屠昶毅仍是鐵著臉。「那也不見得是一件輕鬆的事。」
「我都替你設想好了,你怎麼還有問題啊?」
「當然有,你講了半天,還沒跟我提起對方的名字。」
「喔!」屠世民聽兒子這麼說,拍了一下腦袋,忙說:「她叫小含。聽,小含,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茉莉,等著你這個英俊郎來采呢!」
看著爸爸一臉陶醉的模樣,屠昶毅傻眼了。
采!幹嘛?曬乾後泡茶啊!虧他老爸想得出這樣的字眼──含苞待放的小茉莉!
那個直爽的小辣椒?!怎麼可能?
依他看來,年輕、激動的她像一株性情多變的紫陽花,結蕾時花色綠而白,開了花就轉濃呈靛青,然後再變幻成紅紫,即使花期過了,也死皮賴臉的硬不掉辦,就任其乾枯轉褐。善變、傲慢又冷淡,集奔放與過氣於一身。
不過,說句實在話,屠昶毅卻愛極這種花,因為他認為這種花十足反映人生的轉折寫照,非常有意思。
第五章
岳小含懷抱一盆取名為金鷹的報歲蘭,眼帶冷漠地步下出租車。
在她腳前跨踞了一盆盆被司機散放一地的蘭花,及三隻大皮箱。其中,一箱裝了她的隨行衣物,一箱塞滿了她上課用的書籍,另一箱裝了古畫和畫扇。這些都是她從奶奶那兒帶過來的陪嫁物,但她覺得說是陪葬物還比較貼切。這麼一鑽牛角尖後,她又開始排斥將嫁予人婦的事實。
今晨起來,兩眼儘是浮腫,她不帶反抗、冷靜地告訴奶奶她的意願──反正遲早都要搬到屠家住,不如早點進屠家適應環境,以免屆時產生間隙。
奶奶的臉上除了愧疚與訝異外,竟還多了一點不捨,強力想要再挽留她一日。但是她若多待在那幢平房一日,絕對會往壞處想,甚至肆意而行,因為那裡時刻都在提醒她自己只是個被奶奶賣掉的抵押品。另外一個讓她決定早一天入「火坑」的理由是,她想見識見識那個唯父命是從的膽小鬼,竟會同意娶一個沒照過面的女人為妻。
打從知悉自己遭遇的那一夜起,她就臆想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一個活了一大把年紀的富家子弟還打光棍,此人不是條件太好、眼高過頂,就是條件太差,又有暗疾纏身的敗家子。而若干跡象顯示,後者的可能性較大,不然,怎麼會有人肯娶一個像她這樣沒條件的小女生?
她岳小含雖然不是那種妄自菲薄、凡事讓著做的舊式女生,但好歹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在這個社會上,凡事都講條件,雙方條件談攏後再談緣分和感情,從唸書、考試、甄試到嫁娶,無一例外。
正思考入神時,她的耳邊傳來一長串的喇叭聲,急促地催她趕快閃開。
她慢慢轉過身,頭微惻,才發現一輛白色保時捷的前照燈像雙管大炮似地瞄準她,其渦輪引擎喧天噪地的響著,不怕別人礙著路,就怕旁人不知道它已大驚光臨似的。
堵著路的岳小含沒半點退讓的意思,她安適地佇立原地,眼光直勾勾地瞪著車主。
對方見她滿不在乎的態度,又是猛地叭了她五聲,聲聲摻雜著要她滾蛋的強烈不滿,最後見她生根似地杵在原處,才不耐煩地搖下車窗,探出一個梳得整齊的紳士頭,卻不顧紳士禮儀地大聲咆哮。
「喂!哪家花店的野丫頭,連規矩都不懂。送貨得由後山上,兔得礙人家的路!」
岳小含盯著眼前外表瀟灑卻沒半點教養的年輕男子,心不動、頭不點、眼不眨,只是換了個站姿,打算賴定不走。」
「喂!你耳聾嗎?這可是私人產業。小心我叫人出來轟你!」
「你去啊!」
她打定主意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刻意又放了把火,把這個血性男子氣得直跳腳。
他二話不說,跨著大步走回跑車旁,從車內拿出行動電話,開始撥起號碼。不過幾秒,他清了一下喉頭,手往褲袋裡一放,仰頭擺出一副酷模樣。
「喂!我是屠璽凡,你是哪一位?」他的口氣囂張得像個作成作福的滿州貝勒爺。
岳小含最討厭這種自我膨脹的人。
「不!我不好!老紀,你趕快派人出來一趟,有個拎了一些雜物爛貨的瘋女孩擋在大門口,害我的車過不去……啊!什麼?你要跟她問安?你省省口水吧,我問了她五句,她只回了我三個字,我看你不用問了,我才要你問安哩!」屠璽凡不悅的說。
岳小含冷眼看著他,他正不耐煩的和對方說話,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口氣愈來愈軟,但瞪她的眼神卻愈來愈凶悍。
「老紀,你不要找我曾爺爺了,只是小事一樁……啊,曾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