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來,在她抖顫的唇上落下一記輕吻,無視她默默哀求他住手的大眼,嘎聲說:「小含,別怕,沒人能拿走你的傲氣。我只是想愛你罷了,我的每個吻都是在求你對我敞開胸懷。」
「可是……我不愛你,我喜歡的是別人。」她以為他說的是情愛那回事,便撇過頭去,不想看他。
然而屠昶毅說的是情慾。他不是不相信一見鍾情,而是太相信一見鍾情了,但一見鍾情的異性相吸,往往會在瞭解對方的優缺點後,磁力漸漸消失,所以他這一生還沒真正戀愛過,而他打算試著和自己未來的老婆相戀,同此他沒露出難堪的表情,反而輕鬆自在的說:「我真是羨慕那個人。他是誰?」
「他……他是小我兩屆的學弟,我們是因為逃課被罰掃操場而認識的。為了他,我刻意在重要考試時繳白卷,好留級跟他念同班,但他只當我是哥兒們。」說到這兒,她突然掩面哭了起來,淚水不斷從頰邊滑落。「我從小就跟家裡的人不合,爸在我八歲時就去世了,媽為了和奶奶爭一口氣,強把妹妹留在美國。我的個性又孤僻,跟其它女同學處不來……」
屠昶毅看著她潸然淚下,頗為動容。他跪在她身邊,緊緊擁住她,不置一詞。因為他知道只靠嘴巴說,是無法除卻她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寂寞,那種無人可訴的寂寞他曾經領受過。當時他尚有疼愛他的父親在一旁,年紀又比她大得多,他覺得她比他更堅強。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表示我會和你妥協,相反的,我明天會更討厭你。」她偎在他的懷裡,坦誠的說。
「為什麼?」他問。
盯著他湛然的黑眸,她遲疑了。因為我找不出討厭你的理由!如果你醜一點,矮一點,笨一點,粗俗一點,市儈狡猾一點,那我就不會被你深深吸引住。
「因為……因為我就是討厭你,沒有特別的理由。」
「我知道,人的心是最難控制的,我也不會阻止你討厭我,但你愈快接受我對你愈有利。」他笑逐顏開,一手繼續解扣子,兩眼灼灼的盯著她。
岳小含想要阻止他,但他晃著一指要她別動,所以她只能尷尬地盯著他的山羊鬍,沒話找話問:「你到底幾歲了?」
「我的心曾經老過,如今再度年輕起來,我希望自己能跟你一般年輕,這樣你才會把我看成老公,而不是老公公。」說罷,他的手輕輕掩上她的酥胸。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她心跳暫停一拍,衝口道:「但是你不能!」
他停止撩撥,問:「不能什麼?當你老公?」
「不是!」岳小含快速接口。她知道自己剛才很唐突,但她沒法克制自己,一方面是不由自主的緊張,另一方面是因為不想去揣測他接下來的動作。「我是說你不可能再度年輕。」
他嘴一努,附和道:「外表上的確是不能。」
見他不反駁,她趕忙伸出手抵住那個即將逼近的胸膛,「你可不可告訴我,為什麼你爸一定要我嫁給你?」
「因為他認為這是你奶奶欠他的。」他說完,垂下眼瞼以眼光愛撫她細緻如綢的肌膚。
「當然,欠錢還債是理所當然,但為什麼我們不能以更文明的方式來償債呢?」
「哈!絕就絕在這裡,我爸向不講文明,而我,看來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屠昶毅故意挑起眉,比了比自己的鬍髭。
岳小含經他一提,也認真研究起他的鬍子。其實他的短胡長得還真不差,可謂自然天成、有型有樣。如果他生在古代,把鬍子留長後,也許可以和「城北徐公」一較長短……什麼!怎麼會扯到鬍子上!
她猛地搖頭,「不管如何,我還是不懂為什麼要聯姻,就我所知,他們不是仇人嗎?」
「是冤家,不是仇人。你奶奶和我爸爸本來是一對戀人,但是你奶奶是岳家唯一的女兒,所以只得拋棄我爸,另外選個肯入贅的男人。很不幸地,你爺爺命短,活不過三年就翹了辮子,屋漏偏逢連夜雨,你曾祖又把生意搞砸了,所以你奶奶只好回頭向老情人求救了。其實那時候我爸的第一個老婆也死了,一個寡婦和一個鰥夫送作堆,也是很合世界大同的理想。偏偏你奶奶想不開,中途跑掉,一跑就是五十年。所以現在我爸就把這兩筆帳算在你的頭上了。」
他三言兩語就將五十年的因果道了出來,中間插科打諢的語氣讓浪漫都變了調。
「但……你對這項安排都沒意見嗎?」
「我為什麼該反對呢?你不是知道我暗戀你嗎?我還特別……」他說得然有其事,好像恨不得剖心給她看似的。
岳小含覺得他像在演莎士比亞的舞台劇,不得不開始懷疑他的話。「可是你應該……」
他聽到她又提出問題,不由得歎口氣。「可以請你別講話嗎?」
「不……行,我緊張,就會很冷漠,要不然舌頭會想動。」她意識到自己已半裸,忙環臂遮蓋自己。
「舌頭會想動!看樣子,只有這個辦法行得通了。」他不慌不忙地扳開她的手,隨即低頭吻住她。
「拜託……」她無奈地呻吟抗議,躲著他。
但他絲毫不放棄,沒多久就以唇軟化她的矜持,在他溫柔但堅定的擁抱下,她搖搖如懸旌的身子終於松地了下來。
屠昶毅雖然久未接近女人,不過以往累積的經驗在這時發揮了作用,他克制住自己的蠢動,極具耐心地安撫她不安的情緒。他瞭解,她的這一小步對她有多難,但他不讓她有機會退縮,他在她耳畔低語,要她熟悉他、親近他、擁抱他。
縱然她天生難馴,他要她吻他時,她偏會咬到他,他要她撫觸他,她偏會掐痛地,但在他循循善誘下,她解除了武裝,跟著他一同騰雲駕霧,然後再深深墜入無形的欲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