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含儘管不想,但還是不安地扭頭掃了屠昶毅一眼。他抱胸佇立一隅,雙眼黯淡地迎視她,對於姊姊一席似褒實貶的話無動於衷,更不願透露任何訊息。
得不到任何答案,岳小含只能回首盯著眉頭漸鎖的屠見寧,發現她因為某種原因,正強烈嫉妒她的胞弟,於是她決定暫時忘卻她所聽到的話,大膽猜測道:「以前發生的事,我懶得理。至於你,全是因為分不到羹,才會惱羞成怒地挑撥離間。」
屠見寧氣得心裡糾結,但表面上坦然道:「沒錯,我承認我是因為分不到羹而怒火中燒,但那是因為我該得而沒能得到,反正嫁了人就是外姓了。」接著她技巧地轉個話題,口氣軟了下來,「真正讓人叫屈的是我有六個兄弟,但只有昶毅一人坐亨其成。即將身為屠家媳婦的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嗎?」
「不會啊,這道理很容易理解,那是因為你其它的兄弟都是草包,只有屠昶毅搬得上抬面。」
「喲!瞧,昶毅,剛才不屑嫁你的媳婦,倒開始為你幫腔,說起好話了。不過你也真是聰明,錢的魅力可真大,是不是?」
屠昶毅仍是微瞇著鷹眼,悶不吭聲。
岳小含見狀,粗聲道:「別以為你自己死要錢,就擅自惴度別人的心。」
屠見寧冷笑。「我指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說話的當口兒還送給弟弟冷冷的一瞥。
岳小含不得不狐疑。「另有其人?你是什麼意思?」
「要我說出來嗎,昶毅?」她虛偽地衝著弟弟笑問。
此刻,屠起毅換上另一張面孔,儼然就是生意人,閒適地將臀往桌沿一靠,雙手交抱胸前,大方地說:「說啊!儘管說,你走這趟就是要找我的麻煩,醜話都說淨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反正小含遲早得一窺真相,你愈早說出來,她也愈早學著長大,明辨是非善惡。」
「你不怕我壞了你和爸的如意算盤?」
他嘴角一掀,無所謂道:「我和爸從來就沒打過算盤,如意這兩字不知從何說起。」
岳小含見兩姊弟似有若無地以語言交鋒,不耐煩地催促:「喂!屠見寧,你那麼霸道,要說儘管說,少惺惺作態地問屠昶毅的意見。可不說的話,本姑娘要吃飯了。」
「親愛的,這個節骨眼還吃什麼飯?」原本慵懶地靠在桌邊的屠昶毅突然一蹬而起,上前抓住小含的領子,將她推到一臉怔然的屠見寧面前,雙手護衛似地搭在她的雙肩上。
「咱們一起聆聽姊的故事後,再吃也不遲。」
「我怕消化不良嘛。」岳小含難得與他介作無間。
「忍著點。」他親密地摟緊她。「姊,請說吧,我和小含洗耳恭聽。」
「哼!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岳小含,你根本被蒙在鼓裡。也許你的確是因為想償你奶奶的債才願意嫁進我們屠家,但若論起我弟弟要娶你的動機,可就沒有你那麼單純了。」
「咦,怪了,我本人怎麼會不知道有那麼複雜呢?」屠昶毅笑著扯姊姊的後腿。
岳小含乘機附和,「對啊!他又不是沒嘴可以說話,非得由你代為發言不可。難道你就只有這麼兩下,無新把戲可變?」
這件事本來該是嚴肅的,見他們一搭一唱地當話柄說笑,屠見寧反而懊惱了,她恨不能將話一次抖出,省得費舌。「如果外加一筆可觀的財產為你添嫁妝呢?」
「你別笑掉人的大牙了。我是誰啊?你老爸幹嘛沒事要幫我添嫁妝!添了半天還不是給了他兒子。屠昶毅,你老姊真是鬼述心竅、口不擇言了。」她哈哈大笑。
但身旁的屠昶毅沒有笑,反而緊盯著老姊瞧,一手不自覺地收緊,掐進小含的臂膀。
屠見寧繼續說:「這一點都不奇怪。我爸爸活了八十多歲,娶妻四任,但自始至終都變態的愛著你那個無恥的奶奶。困為你奶奶的緣故,我們七個兄弟姊妹的母親都沒好下場,不是於絕望中病倒,就是含恨而死,坦白告訴你,你奶奶是我們兄弟姊妹七人的公敵,也是仇人!不信的話,你可以跟昶毅對質。當年我繼母臨走時說了一番話,而昶毅也曾哭著發誓他絕對不原諒那個女人。你現在當面跟他對質吧!」
「是真的嗎?」岳小含抬頭狐疑地問。
屠昶毅沒有低頭看她,反而緊瞅著姊姊,回道:「我姊說的都是真實的事,但那時我才十五歲。」
岳小含深吸口氣,並非出於震驚,而是年輕的她已聽得一頭霧水。她很難領會屠見寧到底要跟她挑撥什麼。
屠見寧以為計謀得逞,一臉洋洋得意。「看吧,我沒騙你。昶毅是因為恨你才願意娶你,此外再加上整個屠家的資產。」
岳小含真的被搞迷糊了。上次她問屠昶毅這檔事時,他說笑的樣子不摻絲毫怒意,這回屠見寧卻咬牙篤定的說屠昶毅是看在錢和復仇的份上才肯娶她。其實,不管屠昶毅為何動機娶她,她都不想追究,同為他倆本來就不是因為兩情相悅而結合,所以再難聽的中傷她都無所謂。
她煩躁地抬頭,覷了嚴峻的屠昶毅一眼,不悅道:「你老姊到底在胡謅什麼啊?她以為說這麼一大堆,我就不會嫁你嗎?她好笨!我又不是奶奶,才不甘心放棄在屠家做少奶奶的機會呢!」
屠昶毅神色凝重地盯著她瞧一秒,旋即換上玩世不恭的態度。「姊,聽到了沒?看來你好意的勸退抵不過我這個小妻子的貪心哦!喜帖你該收到了,明天別忘了回家吃喜酒。」
屠見寧見他們已有默契,氣在心底。「昶毅,我真是錯看你了!娶了她,你媽在九泉之下會不得安寧的。」
屠昶毅聞言,雙目一瞠,臉一黑,喉頭倏緊。「反正我媽在世時,你這個刁鑽繼女也沒讓她安寧到哪裡去。我肚子餓了,恕我不多招呼,請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