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是什麼意思呢?」反應過來之前,張勤雅問了。
「我、我也不是不想,只是……只是……」
「算了。」一見吳靜芬說不出話來,張勤雅自動放棄,「沒關係了,都已經沒關係了。」
「丫丫,我也有我的苦衷。」吳靜芬試著向這個分別十六年的女兒說明,「一個女人再婚,要融入新家庭、特別是有三個孩子的新家庭,那並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放棄自己親生的女兒,就容易了?」悶悶的,張勤雅並不想這樣,可是眼前的「母親」,每一句辯解的話都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並不是,丫丫,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吳靜芬否認。
「但妳還是做到了,不是嗎?」張勤雅苦笑,說不上來,但心裡就是悶得不得了,像是一把火在裡面悶燒一樣,燙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那是經過一番掙扎的。」吳靜芬辯解,並娓娓道來,「我再嫁之後,沒再去看過妳,是因為公公,也就是妳爺爺希望事情單純化,他覺得妳還那麼小,我要是拖泥帶水、三不五時的跑去看妳,讓妳面對一次又一次的離別,只會讓事情複雜化,影響到妳的人格發展。」
「爺爺他總是為我設想,希望我過最好的生活。」低喃,因為逝世的祖父。
「是,因為他就妳一個孫女,公公他最疼的人就是妳。」吳靜芬全盤道出,「是為了妳著想,所以他叫我放手,要我不要去打擾妳,我知道他說得有道理,才會聽他的話,沒再出現打擾過妳的生活。」
「既然那樣,今天又何必來?」問了之後才想到,「啊!我想到了,是為了妳的繼女,妳是為了妳的繼女來的,並不是我……」
聲音愈壓愈低、愈壓愈低,很受傷,有一種很受傷的感覺,她努力壓抑,不想要體會那種疼痛,但是沒什麼效果。
「即使我就在這裡,一直就在這裡,妳還要聽別人說起,才知道我在這裡,但是卻是為妳的繼女而來。」聲音很輕、很低,可身側的兩隻拳頭已握得死緊。
「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當年跟妳爺爺的約定,我沒敢再找妳,加上過了這麼多年,我自然沒辦法確定他跟妳的下落,而靖繪……靖繪她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我照顧了她十六年,她叫我媽叫了十六年,她出了事,我沒辦法不幫她……」
「沒辦法不幫她……妳沒辦法不幫,只因為她叫了妳十六年的媽;而我,卻是有媽媽也沒得叫?」荒謬感讓張勤雅突然的笑了,卻是比哭還要悲慘的笑容。
「丫丫……」看她像是要哭出來了,關芯芯也快哭了,只因為所聽到的事。
「沒事,我沒事。」深呼吸,張勤雅暗暗的深呼吸,逼自己不去想,很努力保持冷靜的說道:「很抱歉,公司的事我不懂,那是小哥哥負責的事,有什麼問題,要找他才是,我沒有辦法。」
「怎麼會?妳一定有辦法的!」興起的些許罪惡感很快的消逝,吳靜芬一聽見她說的話之後,急道:「我聽靖繪說,傅先生是因為妳才要取消合作案,我相信只要妳跟他說,他一定會再考慮,妳請他放過我們吧!」
「是嗎?就這樣?」嘴上說著,但卻是無意識的反應。
本來只是無意識回應的一句話,誰也想不到……
「那個……」吳靜芬竟然說了,「如果可以的話,除了請傅先生放過我們,能下能請他去看看靖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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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關芯芯啊了很大一聲,懷疑所聽到的請求。
「我知道這很得寸進尺,可是靖繪她好勝心太強,性子太剛、太烈,這次的事情再加上得知傅先生訂婚的事,她整個人消沉得讓人擔心,我知道她很欣賞傅先生,從她大學時就聽她把這個學長念在嘴上,如果傅先生肯來開導、開導她,我相信一定會讓她振作起來。」這其實才是吳靜芬此趟的主因。
「阿姨,妳有沒有搞錯啊?」關芯芯真的忍不住開炮了。
「我知道妳們很難接受,但靖繪她說得也沒錯,丫丫跟著傅先生一起長大,也許是兄妹之情卻弄錯了……」
「阿姨!」關芯芯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張勤雅怔怔的看著這個據說是她「母親」的女人,空空的,她的心空空的,迴響著一股讓她想哭的淒涼哀音。
兩個小女生的表情讓吳靜芬回過神,補救似的說:「靖繪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消沉過,我很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我先生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很寶貝她,我、我……」
「阿姨,這是你們家的事!」關芯芯真是受下了,「要尋死尋活,那都是黃靖繪個人情緒上的問題,是你們做家人該設法開導跟解決的,怎麼會找上丫丫,讓她叫傅先生出馬,這算什麼啊?」
「因為靖繪她……她……」
「我知道她喜歡傅先生,這她上次就說了。」見她遲疑,關芯芯毫不客氣的接下她的話意,不悅的說道:「不過你們總不能因為她喜歡,為了順她的意,就硬要搶一個回去,這還講不講道理啊?人家明明都訂了婚,你們還硬要扯什麼兄妹之情,有沒搞錯啊?」
「我們也不是不講理,只是希望傅先生去開導一下靖繪……丫丫?」吳靜芬愣了一下,看著女兒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丫丫,妳上哪兒去?」關芯芯也愣了一下,摸不清這會兒是怎麼了。
「吳女士要找的是我小哥哥,有什麼事,等他回來,你們自己去談吧!」清秀的面容上不帶任何情緒,當著他們的面,說走就走。
「等等我!」關芯芯不想被丟下來,連忙要追上去。
張勤雅開了門,門外頭,讓人意外的站著被討論的話題人物,也不知道是在外邊站多久了。
一看見傅元棠,她怔了怔,對上的那雙墨黑眼瞳中,滿溢著對她的關懷與擔憂之色,因為那份熟悉的關懷之意,適才一直努力要封印住的情緒整個地潰決,讓她二話不說的直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