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日月織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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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炊煙裊裊升空,只見身著一襲素雅鵝黃色衣裙的女子忙進忙出,一會兒舉扇朝炭爐 風,一會兒搗糊草藥,秀眉輕蹙,似是遇著什麼難題。

  旋身入內,偌大的廳堂裡擺放成套的楠木圓桌、椅凳、書案、花幾,後半邊則分隔了兩間廂房。她信步朝著其中一間走去,拂開珠簾,石床上躺著一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男人。

  柔荑置於顎下,一雙霧氣 的水眸細細端詳這由天而降的入侵者,心底好生納悶——救活了他,可好?不過她只能暗自祈禱,所救非為惡人。

  一定很痛!骨頭非折即斷,五臟六腑統統移了位,若非遇上自己,恐怕早赴陰司地府向閻王爺報到。

  眨眨眼睛,她懷疑這個滿臉血漬與土塵的男子長得有些好看,於是捧來盛滿水的木盆,擰乾絲絹拭淨這些礙眼的髒東西。

  努力了一陣,成果立現——飽滿寬闊的天庭,又濃又黑的眉毛,斷過半截的鼻樑,稜角分明而毫無血色的薄唇,爬滿鬍渣的下顎。一張臉生得剛正方毅,活脫脫像被工匠雕出來的成品……

  她目不轉睛的瞪著他好一會兒後,她「啊!」地叫了一聲,匆忙奔出屋外。

  她端著熱騰騰的藥湯返回內廳,陶碗燙手,只得暫擱在木幾稍稍吹涼,自己則打算將這男子的上身用一隻厚被墊高,好方便餵藥。

  一瞥眼,她詫然地震在原地。

  這……這著實不可思議,他怎麼醒了!

  男子緩緩地張開眼臉,空茫的視線裡沒有焦距、沒有神采,恍若置身不真切的夢境中,無從分辨自己是死是活。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幾步,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他又跌入了黑暗中失去知覺。

  抿緊唇線,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看來,這男子的求生意志相當強烈,生命力也遠比常人強韌,可見他非常迫切地想活下去,在生與死之間不斷掙扎。

  纖身飄落在床榻邊,溫柔拂開他眉間的糾結皺折。

  「放心吧,碰上我木蕁織,你死不了的。」唇角上揚,兩頰漾起一抹自負傲氣的笑容。舒展青蔥十指,似要傳遞內心信念地貼在男子的臉上,讓掌心的溫暖稍稍舒解他失血過多的僵冷。

  男子紊亂而急促的呼吸,在這一刻竟轉為規律而平穩,彷彿聽見了她的承諾而感到心安……

  二度從迷離難辨的霧境中幽幽醒轉,意識驟地清晰,然而全身卻彷彿被點穴似的動彈不得。

  他覺得好熱,身體像浸在滾燙的開水裡,每一寸皮膚都冒出大量的汗,打濕了床被,連頭髮也沾著水珠。

  極力轉動眼球往下搜索,愕然驚覺自己未著寸縷,重創過的軀體像是狠狠分裂過再勉強湊齊,四肢纏上層層白布,身上猶如刺蝟般紮著密密麻麻的尖細銀針,氤氳白煙似霧氣環繞周圍。

  他怔忡著回想起崖上的一切,難以置信這樣的奇跡發生了,他竟沒死,而且顯然有人救了他。

  「醒了?」

  觀察好一陣他的表情變化,木蕁織總算發出該有的聲音。

  女人?藺明爭大感震駭的嚇白了臉。他沒穿衣服呀!這個女人怎敢毫不避諱地站在旁邊?

  他試著扭動頸子,將視線對上說話的女人,但這一瞧,五官更加嚴重扭曲。

  是個年輕女子。雙眉修長如畫,一雙水靈靈的澄眸睜的又圓又大,春杏色的唇瓣徐徐盪開絕美笑容,勾起的嘴角隱含些許戲謔意味。

  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使不上半點力,徒勞無功的張唇顫動舌根,仍擠不出聲音。

  木蕁織看出了他的困難,於是走上前來,單手利落取出幾處穴位上的銀針,好讓他順利說話。

  「你……我……我沒穿衣服。」不知是羞恥抑或懊惱,他溫氣怒瞪著她。

  「我沒瞎,我看得出來。」有意無意瞟向他的重點部位。

  強嚥口水,他的黑眸不由自主地轉深。這般赤裸裸的曝露在陌生女子面前,是一種詭異的折磨。

  「你是女孩子,應該要迴避。」難道她不懂嗎?他抑忍住不悅,提醒她。

  木蕁織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細白潔淨的臉蛋兒卻無半點羞人紅潮,反而神情一轉,冷淡地瞥開目光。

  「我若迴避了,你這條命也甭救了。」不屑輕哼。

  他心神俱震地一僵。「是你救了我?」

  「意外嗎?」嘲弄地斜睨他青白交斥的臉孔。「印象中只有男人學醫治病,所以我這一介女流出現在這兒,只可能是為了偷看你光溜溜的身體?」

  這下子,藺明爭真是如遭反噬,女子的伶牙利齒,不是他招架得了。

  怎敢相信他的命大是因為這女子出手搭救。

  「對不起,在下一時魯莽,才會誤會姑娘……」歉疚的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我還沒說你身上每個地方我都碰過了,要不肯定讓你以為我在佔你便宜,吃你豆腐。」

  「這……」

  木蕁織興味盎然地偏過臉,看他一身粗獷的古銅色皮膚,竟似女人家般窘紅起來。

  嗯,身體復原得挺快的,至少本能反應都復甦了。

  兀自竊笑兩聲,她故作若無其事的瞥他一眼。

  「在這兒乖乖等著,我去端藥,記得別亂動。」

  從未遇到這等謬事的藺明爭,此時此刻恨不得拔掉身上銀針,速速著衣離開這裡。

  她是誰?這兒又是哪裡?

  他昏睡了多久?幾時才能完全痊癒?

  成串疑問湧進紛亂的腦子裡吵成一團,他頭痛欲裂,只希望那女子別再刁難他,因為他真的尷尬得快死掉。

  腳步聲復又回來,木蕁織急將燙手的藥碗擱在桌面,抓住耳朵散熱。

  一會兒,她行至床邊,神情凝肅地審視他氣血循環狀態,並且俯身打量每個受過重創的皮綻肉開處。他閉上眼,逼迫自己不去想她那雙明燦秋瞳正盯緊自身每一寸皮膚。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胡思亂想。

  突然間,他感覺麻木的四肢獲得了自由,他倏地掀開眼臉,銀針已全數拔除,他可以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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