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日月織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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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顯然高興得過早,身體各部位仍不受控制的使不上力。

  「別亂動!」她厲聲警告,雙手忙碌地將一床軟被蓋在他身上,然後取來厚枕墊在他頸下,好方便餵藥。

  「我躺多久了?」無論如何,他得先搞清楚狀況。

  「兩三天吧。」她不甚認真地回答,背過身去端藥碗。

  「只有兩三天?」他不信,最起碼也躺了十天半個月吧?

  「我從不計算時間流逝。」木蕁織簡單扼要的再補一句。舀起一匙苦藥到他面前。「總算不必扳著你嘴巴餵藥,安分點,自動把嘴張大。」

  他想伸手接碗自己喝,卻想起她適才的那聲警告,不得已,只好乖乖張大口,豈料藥汁苦的讓他想流淚。

  木蕁織也不溫柔,未曾間斷的一口接一口餵著,直至碗底朝天。

  他咳了咳,覺得藥效在體內迅速發作,僵硬難展的指節頓時得到舒解。彎了彎麻痺已久的手指,心底十分詫異。頓了頓,他不死心地繼續發問:「恕在下冒昧,我很想知道,這兒是哪裡?你又是誰?」

  「我不知道這兒是哪裡,但我管這兒叫絕世谷。」

  「絕世谷?」

  眼波狡黠一轉,她有意迴避他第二個問題。

  「還有,我救了你的命,應該是你先報上名字。」

  「在下藺明爭。」

  「藺明爭?」挺難聽的名字,她不具好感地直接問,「那你是被仇人追殺?還是跳崖自殺?」

  聽到仇人追殺四字,他在剎那間臉色猝變默不作聲,一見這情景,她的瞳眸立刻間著了悟。

  「是前者?」神色跟著變冷。

  早在十七歲的時候,她已看慣了江湖上的砍砍殺殺,心中再無感覺,只覺世俗可鄙,仇恨、殺戮、爭戰、奪利永無寧休,難怪師父會看透人間冷暖,歸隱山林,就此與世隔絕。

  「真不該大費周章救你。」起身擱回藥碗,惋歎的語調裡有著後悔之意。

  他蹙起眉心。「姑娘何以這麼說?」

  「因為把你醫活了也沒用,到時你還是會去報仇,繼續殺個你死我活。」搖搖頭,她瞇起眼望向窗外的成排曼陀羅,淡紅、赤紅、雪白,彼此交錯相映鬥艷,哪裡像是秋末季節。

  木蕁織覺得自己真傻,生活果真無聊到要去救個該死之人?

  「在下不想和姑娘爭論,但請你相信,救了我是件對的事。」

  懷疑耳朵出了點問題,她倏然瞥過臉,眸光眼底似是輕蔑之意。杏唇微抿,掛起淡諷笑意。「你真狂妄!」

  「在下並非狂妄之人,也非好爭戰之徒,會被仇家追殺,確實不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場。」強忍滿腔激昂怨火,藺明爭移開視線,不去看她滿臉嗤哼。

  他淡漠的語氣挑起她的不悅。

  「是啊,反正辛苦的人是我、忙進忙出累得沒法兒安睡的人也是我。瞧瞧你,當個病人多舒服,只要躺在那兒一絲不掛就成,醒來後連個謝字也沒有,還自認清高地努力反駁我叫藺明爭是吧?」她再一冷笑。「你可真行哪。」

  再度啞口無言的他,心灰意冷地黯下神情,覺得這一摔,不但摔毀了他救活義父的希望,連帶自尊也一併附送給這女人扔在地上踩。

  「不說話是覺得自己委屈還是可憐?」

  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緩和口吻的低聲下氣。「無論如何,藺某這條賤命是姑娘救的,在下當然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她哪會看不出他眼底的落拓頹喪,但這個時候,她可沒法兒滋生出了點兒的同情心。「江湖路,不歸路,勸你早早打消報仇之意,別更讓我白費功夫救了你。」

  救都救了,再怎麼懊喪也是無用。木蕁織懶得再搭話,轉身欲往外走。

  「姑娘!」他連忙喊住她。

  「怎麼你還有事嗎?」她不耐地側過身。

  「你還沒告訴在下,該怎麼稱呼你——」話剛說完,神色忽地一凜,目光所及處,是女子腰帶下方佩掛著一條黃土色澤的奇紋寶石,上頭正好刻著一個「木」字,與雲大夫所形容的竟是不謀而合。

  為了這樣的發現,他震驚得久久移不開視線。

  木蕁織還沒來得及回答,卻見他盯著自己下擺表情錯愕,感到些微惱怒。

  「喂!你這個人懂不懂禮貌?問問題不曉得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

  此時此刻,他再無法隱忍激動的情緒,一時忘記自身處境,急迫地抬動沉重的手腳直想問個究竟,被褥卻溜地滑下,她見狀,低喝一聲衝過來。

  「叫你別亂動聽不懂嗎?」按住他精赤的胸膛定回床上,她面有慍色的斥責,「拜託你幫幫忙,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救活,你真想死也別在我面前,否則我這回一定見死不救。」真弄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麼。

  察覺自己的窘迫,他再度俊顏赧紅。

  她將掉落地面的軟被蓋回他身上,他卻似溺水之人,騰出十指緊緊扣住她的皓臂。「姑娘,你、你是不是認識木濟淵木老神醫?」

  詫異的表情在她臉上一閃即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的指尖觸感煞是熾燙,從未起漣漪的心湖在這瞬間似乎漾起波紋,她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回,背對著他。

  「你身上有木老神醫的信物,一條刻著『木』字的土黃色寶石,現下就繫在你的腰帶上,我肯定沒有看錯。」這必定是老天幫的忙!他顫抖地說道。

  木蕁織柳眉攏折,孤傲難馴的揚起下巴。「木濟淵是我師父,他死了,信物當然留給了我。」

  儘管這消息並不令人意外,但藺明爭還是怔忡半晌。

  「這麼說來,你是他單傳弟子,也繼承了他獨門的醫術與菜譜,是不是?」他小心的探問,生怕又引起她的不快。

  「我可不是天才,何況我才剛滿二十,就算不眠不休的學習,也無法達到師父醫術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俊眉聚攏,額頂仍不斷冒著熱汗。「但我從那般高的懸崖墜下,你都有辦法救活我,所以,你學的肯定不只皮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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