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了這一切,她的心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在想什麼?」隱約感覺她的呼吸忽急忽緩,藺明爭低沉的嗓音柔柔地拂在她耳頰,引來陣陣癢意。
「嗯?」她含糊地嚶嚀一聲,順勢偎近他一些,不明白何以被窩裡都已如此暖和,她還是覺得冷。
紅著臉賴進他暖呼呼的胸膛裡,她不禁覺得好舒服、好有安全感。
然而下一刻,她卻不由得眼眶微紅,心口熱熱的,淌過酸酸楚楚的感覺。
忘掉哀傷!強吸口氣,逼迫思緒忽略掉未知的明天,只要好好把握住現在,因為現在的她是真實的擁有他。
「不累嗎?怎麼不睡?」支肘微微側身,他索性環著她的纖腰,除望著她黑暗中的五官輪廓,似乎也若有所思。
她抑鬱寡歡地垂下眼睫,幽然長歎。「只要一閉上眼,好多事情就會湧上腦海,一幕又一幕,停也停不了。」
「哎哎,什麼都不許去想,我要你此時此刻只想我一個人。」板起臉孔,他愛憐又霸道地捏住她鼻尖。
「好痛!」她搗住鼻子不讓他再捏,過一會兒才又問:「那你呢?你為什麼也不睡?」
吻著她柔滑馨香的細長髮梢,他頓了頓。「因為我也在想事情。」
「想什麼?」
再換了個姿勢,他的手不規矩地移到她平坦小腹上劃圈圈,一顆心又一顆心,不停不停地劃下去,她覺得又酥又麻又癢,只得抓住他的手求饒。
「快回答我!」
「我在想著我們相識以來發生的每件事。」
聞言,她不免錯愕的睜大眼。
沒想到他剛剛想的和她一樣,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那麼,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件事?」
「還有哪件事!」轉轉眼珠子,他語帶不滿的搓她肚皮。二個大男人被剝光光的躺在床上任一名小女子宰割,這事要被人知道多不光彩。」
「真的很不光采嗎?我只不過是想救你免於嗚呼哀哉。」隱忍笑聲,她的嘴角已經燦爛的漾開弧度。
「不過,咱們也算扯平了。」
「為什麼?」
「因為呀——」他故意拉長尾音,聲帶輕佻地逗弄著她。「你那回在客棧也被我瞧個精光了。」
倏地,她的臉脹紅如朝霞,整個人像被丟入火堆裡燒燙起來。她嘟起櫻唇笑不出來了,忿忿不平地橫眉豎眼。
「原來你是這種下流齷齪的人!」想捶打他又被他抱得更緊。
「彼此彼此。」他笑,逕行拉攏被子又將她壓在身下,以吻封緘。
燃燒一室的溫暖,讓冷風吹不熄兩人的熱情,一直延續至天明。
深冬的清晨,皚皚瑞雪將房舍屋瓦埋成一片銀白色美景。
推開厚重的紅色大門,府邸外兩旁的林木枯槁,街道上有著寨寨奉奉早起勞動的人影來回奔忙。
深吸口氣,咆哮的冷風凍寒刺骨,鑽進每一處肌膚中隱隱作疼。
她將雙手遞送下頗處,反覆搓揉不至僵硬戰慄,一雙深邃黑眸定定望住遠在天邊的山麓,沒有遺憾,沒有躊躇,更加沒有悔恨。
帶著滿心的溫暖,她昂首邁步跨出門檻,投入曙光初露的白色街景中,未曾回首凝望來時路。
這是她第二次離開他身邊,也是最後一次。
她什麼都不想,只想記得他的溫柔,記得昨晚夜裡兩人耳鬢廝磨的美好,永永遠遠記得,也永永遠遠放下。
離開了京城的範圍後,她猛提真氣躍上樹梢施展輕功,以迅捷的速度往前飛掠。
急急掠奔了約莫幾里路,前方猛地閃出一道索命光束,她駭然大驚不及收勢,腳下步履雜亂。
「納命來!」
一張陰驚凶殘的面孔猛然逼近眼前,眸光炯亮,像是盯上獵物的野獸,吐露著噬血的光芒。
木蕁織什麼都不及思考,只知一道冰冷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下一刻,人已倒入漫天飛塵的雪地上,身上那本「毒門秘笈」也隨及被取走。
隨著意識模糊、知覺麻痺,側臥的耳邊隱約聽聞蹄聲沸沸。
沉入闈黑的夢境之中,一滴眼淚凝在眼眶跟著冰凍。
雪花兒片片落降,這兒,該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吧。
「啊——」
崩潰的跪倒在雪花飛揚的荒原裡,他狂烈的仰天長嘯著。
她還是走了,走得無聲無息,不留隻字片語。
為了不拖泥帶水,她在走前施放了安眠香,讓他睡得又死又沉,沒有半點知覺。
如今,任憑他在城裡城外瘋狂尋找,也構不著她的行跡。
這是她的選擇,但,他怎麼能甘心呢?
經過昨夜的纏綿,他認定她就是他的妻子,今生今世,他將愛她憐她,用一輩子來建造屬於兩人的世外桃源。
沒想到她居然狠得下心離開自己,昨夜的愛戀誓言,比耳邊吹拂的冷風還要空蕩虛無,以為伸手抓住的,到頭來其實什麼都沒有。
怎能相信這就是結局?怎麼相信?
接近傍晚時分,一名大腹便便的年輕少婦,在貼身小婢細心地攙扶下,穿過迂迴曲折的長廊甬道,來到空了足足兩年的「遠香閣」。
踏入精緻雅潔,高深宏敞的主廳,正好碰上剛從臥房內走出的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不由分說地急急攔住來人。
「怎麼樣了?她的傷要不要緊?」
「你來了呀。」出落得傾國傾城的郁還煙微微一笑,微鎖的眉眼在這刻舒展開來。「太醫說她命大,那把刀差一點兒就刺中心臟,也幸虧易相國等人及早發現她躺在雪地裡,要不,咱們可就失了個姐妹。」
荊喬巧驚懼地瞠大眼,睫毛眨巴眨巴地上下舞動。「更是如此,我得快去看看她才是!」
「走路慢些!你這可是第一胎,不小心不行。」她柔聲提醒著少根筋又好動的四妹。
「哎呀,我已經夠小心了,你就不曉得我在荊家光是打個噴嚏,就會讓他們全家緊張得要命,還噓寒問暖個不停,每天補呀補的,我光聞到燉雞湯的味道就想吐。」挺著六個月多的身孕,她翻著白眼吐苦水,腳步動作絲毫未停。「瞧瞧我這嚴重變形的身材,像不像一隻肥嫩的大白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