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吸著鼻子,還是垂著臉。「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我沒有辦法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我真的……真的沒辦法。」
「好吧,我明白了,我不逼你。說不定我們再也見不著面,我沒必要非讓你點頭和我繼續作朋友。」
他卻猛然抬起頭。「你……你真的會走嗎?」
「難不成你還認為我在說笑嗎?」她無奈的。「我不是為了拒絕你才故意說那種話,我今天說的每個字,都是認真的。」
事已至此,阿帆即使想多作掙扎也是徒勞無功。這會兒,他突然間挺直腰桿,一口氣將那杯柳橙汁喝完,彷彿他渴了許久、餓了許久。
「還有鬆餅,記得吃完。」她提醒他。
他沒有吭聲,只向女侍者多叫來一杯柳橙汁。
於是這頓下午茶,就在阿帆狼吞虎嚥中草草結束。
這算不算是解決了問題?
對曲淨楚而言,說清楚講明白,是她該做的事;但阿帆是否聽進心底,她是管不著的。
最起碼在面對顧洛航時,她可以問心無愧、理直氣壯了。
第六章
台中 冷樓徵信社
將一隻牛皮紙袋擱到桌上,一個戴茶色墨鏡、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坐進擦得油亮的皮椅裡。
「我們要委託貴社找的人的資料,都在這紙袋裡頭。」平板的聲音沒半點情緒,只陳述著簡單字句。「由於她高中畢業後便離家出走,因此除了幼年時的幾張學生照,我們沒有她成人以後的相片。」
關冷樓拿起牛皮紙袋,沉穩抽出裡邊的資料夾,翻開第一頁,入眼的第一行字,也就是托尋的人名,使他有些震驚。
曲淨楚?!
「我先支付貴社五萬塊基本費,倘若你們能在一個月內找到人,籌金就是一百萬;兩個月內找到人,籌金五十萬;三個月內才找到人,籌金二十萬;如果過了三個月都還未找到人的話,那麼很抱歉,我們就會取消托尋。」語畢,中年男人自雪白襯衫裡取出一張支票,平實到桌上:「這是五萬元即期支票,你看看有沒有別的問題。」
關冷樓怔忡著望向那張支票,心裡震愕至極,一百萬?這曲淨楚的行蹤價值這麼多錢?
「有問題嗎?」中年男人冷冷問道。
「沒有。」他很快抬頭。「我沒有任何問題。」
「好,若你找到了她,紙袋上有我的電話和名字可供聯絡。就這樣,希望很快能有你的消息。」
銳利眼神透過鏡面注視著他,關冷樓竟感受到一絲寒意。
「我盡量。」
待那位中年男人走了後,關冷樓仔細讀著關於曲淨楚的資料
曲淨楚,一九七九年三月四日生,AB型雙魚座。
父親曲雲刀,曾名列人口灣十大風雲人物排名第一,為金融界叱吒風雲的龍頭老大。年輕時操作「曲氏集團」在業界呼風喚雨,手執牛耳,舉足輕重;後因金屋藏嬌的風流韻事曝光,致使事業走下坡。
母親歐陽曼蘿,別號「冷風女羅剎」,在業界是個女強人,其能力手腕堪與曲雲刀並駕齊驅,同樣是個不可一世的人。
在曲雲刀耗資上憶闢建「雲夢山莊」小兀王后,這位「絕色情婦」丁夢薔被揭發於世人面前,竟是名年不過二十三歲的失明少女,但其美貌令人驚艷。
在談判破裂後,歐陽曼蘿要求曲雲刀支付她天價的贍養費,於是曲雲刀將其名下財產全轉移到她名下,會一告破產,兩人正式簽字離婚。
五年後,歐陽曼蘿因公事搭機欲到紐約,結果飛機失事,屍骨無存。
此外,曲淨楚尚有一個哥哥曲飛,及一個姐姐曲淨安。
而她於一九九七年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大名鼎鼎的曲雲刀和歐陽曼蘿?關冷樓簡直呆掉了。
那個曲淨楚是他們的女兒?
是同一個人嗎?會不會只是同名同姓?
他瞪著手中那張國中畢業照,相識的輪廓與五官,清楚表示他認識的曲淨楚,就是照片裡的曲淨楚!
沒錯,是同一個人呀!何況姓曲的人不多,奇怪的地方只在於她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
一百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從開社到現在,他還沒接過條件這麼優渥的case,而且唾手可得!摸著下巴沉思許久,關冷樓站起身,毅然而然的離開辦公室。
打定主意,開車往彰化秀水鎮而去。
關冷樓開著他那輛寶藍色的日產轎車,一路奔馳在公路上,沿途行過稻田、樹林、溪流、彎道、小路,看盡田園風光,來到那棟田寮邊的樓房。
循著階梯上二樓,看看手錶,時間下午三點半,雖然不確定她會在,但還是決心碰碰運氣。
有四間房,他毫不考慮的步向最後一間,因為他知道曲淨楚就住在徐麗潔住過的那間房,完全不需要考慮。
敲門等了半晌,裡頭靜悄悄的沒任何反應,看來他撲了個空,只好轉身下樓回到車裡,扭開音響收聽廣播,預備捺著性子等她回來。
時間分秒過去,太陽已快下山,周圍的光景變得昏黃荒涼,卻還是沒瞧見她的人影。想想,先去吃個晚飯再回來找她好了,餓著肚子不好辦事。
啟動引擎後,他以緩慢的速度前進,就在快駛離這片稻田之時,瞧見前面不遠的水泥橋上站了個人。遠看是個身材高軌的女孩子,穿著米白色洋裝,一雙均勻白宮的美腿交叉站立著,在晚霞彩雲的籠罩下,有著難言的氣質美感。
即使他無法確認這女孩就是曲淨楚,但他還是迅速將車停到乾旱的土地上,下車朝女孩的方向走進。
在距離女孩約莫一百公尺的時候,她突然回頭,讓他原本稍顯不安的情緒落定下來。
「嗨!」故作瀟灑的舉手打了招呼,關冷樓露出迷死人的俊朗笑容。
看著來人,除了意外還是意外,曲淨楚只是平和的淡笑。「怎麼是你!」
「一個人在這裡看夕陽也太寂寞了。」停步站定在她面前,他刻意保持五十公分的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