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寒袖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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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桐溪怒沖沖地狠狠瞪她,一轉頭面對鄉親,惡煞般的一張面皮卻馬上變為和藹可親的笑臉。「我的媽呀,這不是笑裡藏刀是什麼?」群眾竊竊私語著。

  「我親愛的鄉親父老們,感謝各位今日前來觀看小女漾影拋繡球招婿的過程,我秋桐溪非常、非常的高興,可以看到這麼多人齊聚一堂。而這其中,還包括有意與我小女結為連理的青年才俊們,我甚為開心,希望一切進行順利。而我也必須強調,不論是誰搶到這綵球,我絕無異議的把小女嫁給他,不論貧富貴賤,一視同仁。」講完這串話,秋桐溪有些心驚地偷覷女兒一眼。

  本以為那丫頭會出聲搗亂,沒想到她倒是安靜得很,波瀾不驚的臉上掛著奇異微笑,望著台下閒雜人等,一副安逸狀。

  深吸口氣,他抬頭挺胸上前一步,舉起手中被捏得有些變形的綵球。

  「那麼,我們這就開始……」

  「爹!等一等!」

  秋漾影突如其來發出她那甜美的聲音,教秋桐溪嚇得整顆心快蹦出嘴巴,額上熱汗直流。

  「什、什麼?你……你要幹什麼?」

  「爹,別緊張嘛,這是女兒的婚事,該讓女兒拋繡球才是呀。」笑瞇著鳳眼,她好聲好氣地提醒他。

  「啊!是!我真是老糊塗了我!」秋桐溪勉強嚥了口氣,兩腿微微打顫,於是將被掐得凹陷的綵球交到她手中。

  拿到了綵球,掛在臉上始終沒消逝的笑容在這刻變得詭譎陰險起來,秋漾影故作嬌媚地朝大家使了個眼色。

  「那麼,我這就扔了。」

  五彩繡球朝空中一拋,咻地往下直墜,風兒一吹,繡球往後方斜飄過去,眼看就要落到地面,生怕惹上這秋家丫頭的人於是用腳一踢,球又飛了起來,轉向另一邊掉落……

  綵球就這麼飛起、掉落、飛起、掉落……

  秋桐溪在台上看得眼睛都花了,搞不清楚綵球究竟會掉到哪裡。

  突然間,路寒袖身旁那個叫化子在財迷心竅的情況下竟往他一撞,想跳起來接住綵球,沒料著他撞到胖墩墩的婦人又彈回來,也把叫化子再彈回去,還沒站穩,一團東西砸中顏面,雙手直覺地在胸前攤開,那顆被踢得爛垮的繡球,就這麼筆直落入他的手裡。

  這刻,所有嘈雜熙攘的聲響都不見了,一切轉為屏息的靜止狀態。

  秋漾影瞪大眼瞳,望著那處旁人急急後退讓開的場子裡,佇著一個呆頭呆腦的男人,手裡捧著繡球,表情呆滯而僵硬,旁邊空地上則坐著一個一臉錯愕的叫化子,捶胸頓足看來好不懊惱。

  秋桐溪一見拿到繡球的男子長得一表人才、英俊斯文,高懸的心臟立即安回原位,喜出望外、眉開眼笑地步下樓台,預備會會他這個未來的女婿。

  費盡千辛萬苦的來到男子面前,正想說話,男子卻衝著他咧嘴傻笑。

  「哈、哈哈……」

  見他開心地對自己笑,秋桐溪不敢怠慢的跟著張嘴猛笑。

  「嘿嘿嘿……」

  算你這小子識相!也知道能做我秋某人的女婿是何等幸運光榮的事兒。

  兩人正對著笑了好久,猝不及防地,男子丟掉綵球,一轉身開始沒命地逃跑。

  秋桐溪倏地收嘴,不敢相信未來女婿竟然來這陰招。

  「哼!敢跑?!」扭頭對一大票武館弟子下令:「快去把人追回來!無論是誰追到我未來女婿,我重重有……」

  「賞」字尚未出口,秋桐溪整個人就被迎面衝上的大批人群給撞得東倒西歪。

  好不容易等他被個好心的叫化子給扶了起來,卻見樓台上早沒了三丫頭的人影,秋桐溪驚叫出聲:

  「糟了,這丫頭該不會是去滅口吧?」

  沒道理竟碰上這離譜事兒!

  拔足狂奔的路寒袖在心裡大聲咒罵著。

  他爺爺的、他奶奶的、他爹爹的、他娘的……呃,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才不認這個賬!

  他路寒袖生平最怕的,就是這種強悍過頭的女人,加上她那身異於常人——尤其是女人的高強武藝,讓他更篤定自己非逃跑不可。

  孤家寡人慣了,犯不著惹個會武功的女人自找麻煩。雖然他老大不小,可也不想被這半途殺出的鬼繡球給套住。

  在曲折巷道裡疾奔了好久,總算擺脫那些個窮追不捨的愚夫愚婦。閃進一處人煙罕至的窄巷裡,路寒袖氣喘吁吁地扶著半頹圮的土牆大口呼吸,要補足適才耗時運動所少吸的空氣。

  「呼——呼——」多久沒這麼跑了,真累壞他這文弱人士。

  他不時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生怕被人瞧見了他的蹤影,直到確定這地方還算隱匿安全,他大鬆口氣倚著牆面坐到地上,用袖子 了 一臉的汗,回想今兒個發生的每件怪事。

  嚴格說來,好像打自他一腳踏進這杭州城,每件事都不對勁了。

  他是昨天傍晚才來到這座繁華之都。老早聽人說過,杭州是個大城,什麼好玩的、有趣的、新鮮的、熱鬧的,在這兒全找得到。若想闖出點什麼名堂,杭州更是個有好機會的好地方。

  於是他攢足了旅費,好不容易來到杭州,預備好好的大展身手,話說回來,實際上他此行前來的主要目的,是想遊山玩水,再想辦法探門路賺點錢,讓他多快活些日子。

  怎料到頭一晚住的客棧已是吃盡苦頭,晚餐是硬如石塊的包子、涼了半截的小菜、長了螞蟻的甜豆、半腥半爛的魚乾,因為貪圖住宿費便宜,他只得悶不吭聲忍耐下來。一躺到被蛀蟲蛀得咿呀亂響的木板床,半夜被跳蚤叮得滿頭包,全身癢得滾來滾去,狼狽地屈就一晚過去,早上吃的跟前一晚沒兩樣,乾脆不吃,逃難似離開這個鬼地方。

  走上街頭遛達晃蕩,猛然見到一處告示牌上,貼了張尋人啟事,上頭洋洋灑灑一長串字,寫著——

  愛女紅萸及笄年,出落亭亭又玉立;唇紅齒白芙蓉面,端莊秀麗心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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