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就像這個李大娘說的,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自責難過的黯下眼,覺得自己簡直不可原諒!
漾影……你可千萬不要有事,不然,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在心裡默聲祈禱,一顆心在恍惚間也飛到她身上去。
難熬的一夜過去,路寒袖的身心思維,始終處於緊繃僵硬的狀態,他很想知道她要不要緊、有沒有事?但那個李大娘始終沒來告訴他答案,害得他睡也睡不著,躺也躺不好,再加上不能翻來覆去的痛苦,使他撐到天亮時都快精神崩潰。
從木窗外透進了些許微弱的晨曦,他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預備強撐著下床去,哪知才剛動作,外頭便傳來步履聲。
「咿呀——」一聲,一整晚毫無動靜的門板被輕輕推開,探進頭的,是他期待出現的那抹燦爛笑顏與美麗嬌靨。她淘氣地朝他擠眉弄眼,只露出半顆頭顱,原先蒼白的臉上已有幾分血色。
「早啊,睡得好嗎?」
他怔了怔,憂心忡忡地仔細看著她。
「什麼表情嘛,你在擔心我嗎?」
「你……」他勉力嚥了口唾液,只覺喉嚨乾燥得幾乎著火。「你的身體沒事了嗎?!」
「當然沒事呀。」聳動肩頭,她揚著清新笑臉踏進房內,一副活蹦亂跳、神采奕奕狀。
「別再逞強了,昨晚你在我面前昏倒,我都快嚇死了!」不想再看到她佯裝快樂堅強的模樣,他沉著臉嚴峻反駁。「不舒服就不要硬撐,要不然我的傷好了,你也倒下去了。」
「怎麼會?」本想咧嘴笑的,見他一臉不悅的表情,她只得稍稍收斂,站定在床榻邊。「我身體好得很,昨天只是太累想睡覺,沒事的啦。」
「漾影……」
「嘿,抓到了吧!」瞠大眼珠子,她興高采烈地擊掌叫道。「千真萬確!你喊了我的名字哦,這回甭想再否認了!」
「這也值得你這麼開心?」他的心裡有些苦澀,再笑不出來。
「那當然嘍。」她洋洋得意地點頭。
鎖眉輕歎,他沉吟忖度了半晌,望著她的眼神看來深不可測。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兩個人之間在經過這夜之後已有些不同。
「喂喂!做什麼這麼盯著我?」她故作嬌嗔地打斷他的注視。
「我——我想說聲謝謝你,」不帶半點玩笑性質,他很認真、很誠懇地說了。「這句話,我一直沒有說,但無論如何,謝謝你拖著我想辦法下山尋醫,而不是把我丟在山上自生自滅。」
「沒什麼的,今天換作是我受傷,相信你也不會見死不救呀。」挑著柳梢似的一雙細眉,她泰然自若地答。
「我是不會,但也許我沒那麼大的毅力守著你四天四夜不睡覺。」他輕輕說道,聲音裡的溫柔內斂莫名地干擾了兩人心中湖水。
又沉默了一陣,這曖昧情愫擾得兩個人都極為忐忑,想開口說些什麼化解這尷尬氣氛,一抬頭兩雙眼又不期然遇上。
「呃……我看我先去熬藥給你吧,把你的傷治好要緊。」秋漾影努力掩飾著羞赧的情緒上湧,心想離開他的視線外是最好的法子。
「你真的沒事了嗎?才睡了那麼幾個時辰。」
「說了沒事就沒事,你、你先擔心自己的傷勢要緊。」說罷她趕緊逃了出去,狼狽地撫著不斷燒紅的頰,嘴裡唸唸有詞。「該死的,我做什麼一直臉紅?活像個情竇初開的笨丫頭!」
見她逃難般的奪門而出,路寒袖凝視她背影的目光變得深情而真摯。
在外奔波的這些年,從未想過要去珍惜一個女子,怎料得到他遇上了自己最不欣賞的類型,也沒頭沒腦的把她納入心底那塊禁地之中。
縱使找不著葉紅萸,至少,他這一趟沒有白來了。
經過數十日的細心療養,路寒袖背後的那道刀傷已逐漸結疤,然而兩人在這小木屋裡,與這來路不明的李大娘相處得亦是十分融洽,幾乎快忘記尋人之事,反正一切以治傷要緊,其餘什麼事都急不得。
「來了、來了!」
隨著一聲愉悅的喳呼,烤鹿腿的香味伴著李大娘那利落勤快的身影一併竄進了偌大屋堂裡。
「哇……瞧瞧李大娘又給咱們加菜來了!」秋漾影拍拍手,開心得眉眼俱彎,活脫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大娘,您別麻煩了,在這兒叨擾你這麼久不說,你還天天加菜給咱們倆增肥,瞧瞧我們都要變兩頭豬了。」路寒袖忍不住說道。在背傷復原泰半後,他已能勉強下床走動,但做任何事還是小心翼翼安全為上,非不必要不會起身。
「甭客氣了,反正我一個人在這兒也是無聊得緊,有你們在這兒陪我,我高興都來不及,恨不得把所有的絕活都搬出來給你們嘗嘗呢。」李大娘語帶驕傲的朗聲笑道,看來她對做菜十分在行。
「好了不起哦,竟然吃得到鹿肉呢!」夾起一塊腿肉,秋漾影嘖嘖稱奇。
「大部分嬌滴滴的姑娘家皆不吃這些腥臏的東西,沒想到你倒不忌口。」李大娘笑盈盈地望著她大口咬下。
「我呀,是能吃盡量吃,從不挑食的。」嚼著香嫩可口的腿肉,她直率地回答。「不過,某些飛禽獸類的肉,我是絕不會去吃的,像是鳥肉和兔子肉,我一概是敬謝不敏。」
李大娘睜了睜眼。「這樣,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還想過去抓隻兔子做道菜給你們嘗嘗鮮味呢。」
「呼——還好我有提到,否則一看到可愛的小白兔成了盤中飧,那我可是會受不了的。」她慶幸地拍拍胸脯。
「放心吧,只要你們在這兒,我是不會動那些兔患子一根寒毛的。」李大娘開玩笑地道。
放下竹筷,秋漾影有感而發地感激道:「唉,和大娘相處的這些日子,真是我們出城以來過得最幸福飽足的一段日子。您這樣無怨無悔的照顧我們,供應我們三餐,替他療傷,教我做菜,真教我們不知如何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