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你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東西給我呢?」謝木宛緊緊抓住名牘,然後悄悄地塞進了自己的衣袖。
她推開窗子,天已大亮了。
新的一天已經到來,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她彷彿看到了新的希望。
「謝謝你,堂哥。」她對著太陽輕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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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這一天的泉州城依舊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只是這一天也是全泉州未嫁閨秀的心傷之日。
因為泉州里最搶手的乘龍快婿,三年奪得第一名的陳家公子陳子湛,居然向泉州最有名的野蠻女謝木宛提親了。
這一則消息有如青天霹靂劈到了各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心。而此刻,正被人暗暗嫉妒的謝木宛,同樣也被這個消息轟得目瞪口呆。
「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啦?陳公子來提親讓你不高興嗎?」小祿那一臉興奮的表情此刻全部僵在臉上。
因為,她可愛的、偉大的小姐,正像一隻被誰踩了一腳的貓一樣,自最初的震驚表情過後,換上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小姐,你要做什麼?」小祿驚訝地看著自家小姐宛開始換上男裝,心中警鐘開始作響。
謝木宛拉拉身上的衣服,滿意地看著鏡中出現的這位英俊小生。
她轉過身,一臉肅然地說道:「我要去找麻煩。」
而稍晚,陳子湛一接到家人的通報,就急忙跳上馬,向泉州第一酒樓晚晴樓趕去。
謝木宛居然會主動要求與他見面?
他苦笑一下。她絕不會是來談天說地的,十有八九是來興師問罪的。
相處過那麼久,他還會不知道謝木宛的個性?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把她娶進門,有些事留到以後再說吧。
因為此時的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一到晚晴樓,被帶引至最隱密的包廂位,兩人一照面對峙的情勢,果然不出他所料。
「陳子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謝木宛劈頭就問。
「這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不輕不重地說道,末了,還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茶。「晚晴樓的茶點很好吃,謝姑娘要不要來一點?」
茶點!火都燒到眉毛了,她哪還有心情喫茶點?!
謝木宛將茶杯想像成陳子湛可惡的笑臉,緊緊地捏住,都快要將它捏碎了。
「我不是來和你喝茶的!我是要來解除這個可笑的婚約的。」
「不可能。」陳子湛繼續氣定神閒地喝著茶,英挺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為什麼?你又不喜歡我。」
「這對我們兩家都有利。」
咬著牙,她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認識已經超過十年的男人,他英俊、高貴、聰明,任何能想得到的讚美之詞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印證,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更別提愛了……
她雙肩不禁垮了下來,再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一個人。」
「你在說什麼?」陳子湛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
「你是不會明白的。」謝木宛淺淺一笑,神情之中居然帶著點淡淡悲傷,但轉眼之間,她又恢復往日的光彩。「那麼,就這樣吧!告辭了,陳公子。」
她霍然起身,推開大門向外走去。
遠處的大海正湧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濤,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她緊捏住袖中那張堂哥的舉人名牘,心情也像海洋一樣起起伏伏。
過了一會兒,她又突然笑了,那笑容燦爛無比,就連跟在她身後的陳子湛也不禁為之失神。
那一刻,他埋在心底從未觸動過的一根弦,好像被人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傳來一聲他聽不懂的聲音。
那一刻,天空正藍,海水正藍。
那一刻,謝木宛做了一個決定,一個驚濤駭浪的決定。
第3章(1)
三個月後
應天府乃明朝首府,亦有金陵城之稱,城中風景秀麗,小橋流水、楊柳依依,想是這城太過溫柔,新皇朱棣登基後所著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準備遷都至順天府。
但那僅僅也是開始準備而已,此時的應天府仍然是明朝的中心,繁榮盛況,無庸置疑。
科舉會試的日子已近在眼前,全國各地來的舉子們更是將應天府擠得好不熱鬧。
「這位公子,去別地吧,本客棧已經住滿了。」龍門居的掌櫃擺著一張笑臉,擦擦那胖腦門子上的汗水說道。
「沒有客房,柴房也行。」來人依然鍥而不捨。
「柴房都有人住了,真是對不起。」胖掌櫃滿臉和氣地說著,雖然心中已是大大的不耐,可是這些布衣考生之中,怎知哪個來日不會飛黃騰達、直上雲霄,所以無論如何都得笑臉迎人。
「什麼?柴房都住人了。那怎麼辦?人人都說龍門居連著三屆都出狀元,不住這哪有好綵頭。」考生哭喪著臉說道。
胖掌櫃的臉也跟著要哭喪起來。人人都信這一套的話,那龍門居不被擠垮才怪。
「這位公子,您要是這樣想的話,我推薦您去鯉躍居如何?那裡可是連著三屆都出了探花。」胖掌櫃一臉誠懇地建議。
「是嗎?那我這就去。」考生興匆匆地走了。
而胖掌櫃止不住的搖頭,住在這兒的儘是些看上這連出三屆狀元綵頭的人,踏踏實實的讀書人倒是沒見到幾個。
「唉,這樣下去,咱們客棧怕是出不了今年的狀元了。」他一攏袖子,自言自語道。
「老闆,有客人來啦。」站在門口的店小二大聲喊道。
「客倌,您是要住店還是用飯?住店的話,那可要先說一聲對不起,本店已經客滿,沒住人的房間也是被人訂下來;用飯的話,本店有最新推出的龍門及第套餐。」想都不用想,一大套攬客的生意經就從掌櫃的嘴巴裡劈哩咱啦地說了出來,向外倒水都沒這麼容易。
「小生陳子湛,琉璃坊在您這為我訂了個客房,請問掌櫃的,是哪一間?」
來人穿著一身簡單的玄色布衣,身後跟著一個書僮,拎著一箱子書,風塵僕僕地,一看就知道是個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