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若茴的確害怕,不是心怯傷害,而是懼怕他即將要使出的訕笑把戲,這是他一向擅長的武器,專門找出人的弱點大肆嘲弄、譏誚。
「喔!還沒是嗎?那你是嫌這樣不夠香艷、刺激羅。」他微腿著眼,心一狠後,本攙扶在她腰間的熾熱手指,頓時像帶著電流的極棒往下挪,沿著她玲瓏的曲線滑過嫩紅的腿側,一指順勢探入,輕揉慢捻地撥弄。
若茴緊緊地閉上眼,忍受著他造成的無情羞辱。她是能感覺到情慾的火苗在心裡燃起,但是羞辱的潮水澆熄了所有的激情,所剩下的,是一團焦灼的遺骸、空虛的心。
他的雙手溫柔,但那張嘴卻惡毒得猶如沾著毒液的冷劍,「你喜歡人家這樣猥褻你?
你喜歡?我奉陪到底。你就這麼渴望讓我開苞?沒問題,但別忘了,一旦開了苞的花,凋謝得也最快。你就這麼喜歡自取其辱?當一個男人不想要時,你卻自願找上門的話,你知道我們叫它什麼嗎?」他話一完,粗魯的抽回雙手,將她整個人扳過來,大手掐著她的下顎,冷酷地將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口:「好聽一點的話,我們叫它『倒貼』;難聽一點的話,是花癡!男人不會珍惜倒貼的女人!再無恥的色狼卯上了花癡,都會想躲。這夠清楚了嗎?」
若茴蒼白的臉上已毫無血色,晶瑩的眼眸沒有怨恨、沒有羞愧、沒有感覺,有的是空洞的寂寥。她不知道只是單純地想付出愛,也會被亂箭重傷。
「想哭嗎?」他看著她緘默、無表情的臉,變本加厲的說:「你為什麼不哭?被一個男人講得這樣下賤,你為什麼不哭?你沒有羞恥心嗎?」
「我的確有羞恥心,但只有在我真的做錯事時,才會感到羞恥。我不是不會哭,只是我的淚唯有在想滋潤我乾澀的眼時,才會流出。」
金楞惱火了。「你這樣做不是真的因為愛我,你這小娃娃只是被自己的幻想沖昏了腦袋,你以為你可以像你的菩薩一樣普渡我嗎?你以為我會吃你這一套?告訴你,我比你老,頑冥的思想已被定了形,改不了的。」
「我從沒奢望要改變你,事實上,改造這世界可能還容易些。」
金楞怔怔地望進了若茴無悔的眼裡,他看到的是一個昏然儒夫的倒影映在一個勇者的明眸裡。他是儒夫!不敢愛,不能愛,也不要愛,特別是不能要她的愛,因為他不配,一個被下過咒的人不配承擔、擁有這麼好的愛,他害怕這又是上蒼在開他的玩笑。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靠向自己,雙手顫抖的摸上了她的後腦,疼惜地搓著她的頭髮,黯然流下了悲慟、無助的淚。
「你不用說,什麼都不用解釋;我也不問,問了也得不到解答。一切都很好,就是別再傷害你自己。這樣好不好?」
他不發一語地繞過她,舉步維艱地走向門去,將門合上後,再次來到她身後,輕輕地在她肩上落下吻。他也希望能為她保有那份清純,一如她進來時的模樣,一個清新可人的裸足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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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今年的冬天特別冷;但對若茴而言,卻是溫暖、幸福的。
她喜歡看金楞端坐在工作台前繪圖的認真模樣,喜歡他坐在椅上教她茶道的正經表情,喜歡他緊擁著自己坐在爐火前,凝望窗外被鏟雪機推得一尺高的皚皚白雪,喜歡他陪著她堆雪、做雪人、為雪人穿戴整齊的快樂時光,喜歡回拒一些女孩的來電,並理直氣壯地告訴她們「他不在」的得意樣,喜歡看他跟他兒子在線上聊天、瞭解他在台灣的生活,喜歡跟他搶漫畫書及金庸的武俠小說看,喜歡陪他上超級市場購物、收刮貴得離譜的中式泡麵。
一千個、一萬個的喜歡,其實,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她愛他」。
一旦天氣轉晴時,他們會到別的地方度假。截至目前,她跑了不少觀光勝地,蘇格蘭的部分就不用提了,光是南下至約克就逛得她腿酸腳麻。她去了外觀波詭雲譎的衛比修道院,傳說是吸血鬼德古拉第一次登陸英格蘭的藏身之地;去了淒美蕪曠的約克荒原,一訪伯朗黛三姊妹的故居;繞行湖區,看過大小冷湖、倒影、山谷、北極避冬而來的候鳥;走訪備受徐志摩推崇的詩人華滋華斯的鴿捨;甚至在無心插柳的情況下,闖進了約克國家公園,得以幸運地參觀遠從祖國來的「朱銘太極人物雋刻石雕展」。
聖誕節時,他送她一條由一百零八顆黃澄澄、渾圓滾滾的蜜蠟串成的念珠,正中央還有一個一元硬幣大、橢圓的天然透明水晶雕刻壓製成的鷺鷥圖案。毫無疑問,細工乃出自他的巧手,用途乃是調侃她。
新年前夕,他所設計的紅鑽首飾將在倫敦克利斯弟公司拍賣會場上,做首次公開拍賣,所以她終於有機會南下至倫敦一睹盛況。每當他要辦正事時,若茴就自己搭著地鐵到處逛。
一九八八年的新年,他們是在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度過的。冰島幅員遼廣,厚冰層下,到處都是硫磺溫泉及熱噴泉,全境總加起來,人口才不過二十五萬上下,此時正值冬季,全境見不到陽光,摸黑在郊區開上一整天的車,還碰不上一個人影,難怪冰島居民的讀書率會為全球之冠;在這裡,幾乎可以找到來自各國的書籍。
這是若茴頭一次體驗到連續一周失去光明的感覺,那是夜夜遙望東方天際,卻遲遲盼不到黎明,唯有北極光才是幸運之光。她覺得,這似乎就象徵著他們倆之間的關係……
晦暗。她啟開玩笑的對他如是說,他則瀟灑地付之一笑,默默不語地在黑暗中溫柔地與她纏綿,一次又一次地蠱感、掏空她的心,讓她無暇也無力再去思考。
這麼美好的冬季,若茴捨不得它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