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不到。」他斬釘截鐵地給了答案。「要想成功就得學吃苦,要我像母雞哄小雞似地去『善導』你的學生,等我進了善導寺再說吧!」他旋身往大門跨步而去,臨行前撂下最後通牒。「我搭明午三點的飛機到台中XX高職參觀,如果你在當午前改變主意的話,可以在我下榻的飯店留言。」
陳昭鳳瞭解佟青雲這樣做算是給足面子,憑他在美發美容界響叮噹的名望,他只消聯絡本校董事長要人,連執掌校務的校長都要對他迎頭含笑,踞尾陪笑了,她這區區一介小主任要擋他的道,簡直就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陳昭鳳不想和他就此不歡而散,趕忙解釋。「青雲,光我答應並不夠,還提問問那孩子肯不肯跟你學啊!如果今天你挑上別人,我會一口允諾,但你跟丁香是迥然不同的人;你積極進取,口直心快。丁香這孩子的個性雖得由人鞭策才肯挪步,但卻是吃軟不吃硬,我恐怕這樣勉強為之,雙方到頭來都要受傷。」
佟青雲側頭把她的憂慮淡化處理,「師徒之間處不來無所謂,重要的是教和學的人有沒有那顆認真的心。請轉告她,我有把她教成一流設計師的自信,但需要她全心全意的配合,若她存有半分懷疑,請她回家作白日夢都比在這所學校上課要省時。」
真照本宣科還得了!無論如何,陳昭鳳委婉地答應了,「我會把你的意思轉給她。
不過即使她願意到台北跟你學藝,還必須徵得她家長的同意才行。」
佟青雲聞言,思索片刻後,才問:「她家裡還有什麼人?」
「一個上了年紀的外婆和阿姨,那個阿姨好像是在醫院當清潔女工。」
佟青雲劍眉微聳,問:「是清潔女工又怎樣。」
「意思是即使外婆阿姨們想幫忙,仍是沒有多餘的錢提供給丁香做生活費,更別提去繳納那貴得嚇人的學費。」
他豁然明白陳昭鳳的用心,迅速做出提議。「她在台北的生活起居一切由我負擔,我每個月會定期挪一筆零用金給她,這樣總成了吧!」
「成,當然成,但對著我說可沒用。」
「別再賣關子了,要就一次說清楚。」
陳昭鳳見佟青雲已快翻臉不認人,才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執意要網羅丁香做門徒,我想有件事你最好該知道。雖然外婆和阿姨是丁香的直系血親,但不知怎麼地,丁香尚有一個專門支付她就學開銷的法定監護人,因此丁香能不能休學上台北,還得看那個監護人肯不肯。」
「那個監護人是男還是女?」很奇怪,這問題竟是第一個浮現在佟青雲腦子裡。
她兩手一攤,愛莫能助地說:「不知道。因為對方一直透過律師,以書信方式跟我作連繫。」
佟青雲兩個箭步搶上,以兩掌撐著她的辦公桌緣,低著嗓音告訴她方法,「這簡單,陳主任,你可以反向操作,主動透過對方的律師跟那個『長腿叔叔』接洽。
很難相信你這兩年來沒聯絡長腿律師過,陳大主任。」
她明知不該在大象口裡生牙,但還是忍不住輕捋了-下。「你指的該是長腿叔叔的律師吧!」
佟青雲見陳昭鳳還在跟他玩拖延戰術,整張臉氣得發紫,一動也不動地立在原地,因為他一旦動起來,可能會出人命。
總算陳昭鳳瞭解不能再得寸進尺後,軟化態度說:「好、好、好,既然你這麼委曲求全,有誠意收丁香為徒,我就幫你跟長腿律師聯絡,取得同意書。另外,距離這學期末還有四個禮拜,我希望你能讓她專心念完高二的的學科,等-放暑假,我會要她上台北找你。」
「你的建議再合情合理不過。」佟青雲外歪著腦袋,斜嘴諷嘲。「還有什麼我該注意的事嗎?陳主任。」
「有,你必須允諾和我簽署一份為期一年的建教合作同意書。丁香的表現若沒達到你的預期標準,你也不得擅自將她遣退或開除。」
佟青雲覺得她的要求可笑到極點。「你這是要我現在就口頭擔保讓她畢得了業!我得提醒你,陳主任,南雅家事的畢業證書是貴校核發的,要不要她畢業全操在貴校手裡,更何況我已經『顧人怨』多時了,若再撈過界管閒事可就不識抬舉。這樣辦吧,如果你對丁香沒信心,何不讓她休學一年?」
陳昭鳳雙手拳握地按在案桌上,不可置信地瞪視眼前這個卓越出眾的冷面男子,以幾近斥責的口氣說:「別人是死是活,佟先生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
他臉上毫無愧色,雙手自然垂放在褲袋裡,以炯亮犀利的目光凝視她半晌,才緩緩地吭了一句,「我連老命都賠上了,你說我在不在乎?」這話頭是撲朔又迷離,讓人參了半天也解不透出他的真意。
「所以……」陳昭鳳等著他的答覆。
「所以就請你把那破天荒的建教同意書擬一擬我簽了了事。」他走回客椅拎起外套往自己肩上一搭,將墨鏡架回鼻樑,不怎麼帶勁的說:「還有話要訓嗎?」
「沒有,不過倒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那班裡,表現比她出色的學生不少,為何你偏挑中她,就因為她是丁秀的女兒嗎?」明知可能得不到答案,她還是抑不住心中的好奇。
意外得很,佟青雲竟乾脆大方地為她解惑。「沒見識到那娃兒的作品前,我的確是衝著丁秀的女兒而來,但見到她的作品後,我是打定主意跟你要定了這個學生。」
很少聽過自負傲人的佟青雲在口頭上如此稱揚一名學生過,陳昭鳳不禁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不禁訝異問:「我知道丁香這孩子有一些天分,但沒料到她的技術會精湛到深得你心的地步。」
「她的剪髮技術跟某些用功的同學比起來,只能得個六十分,剛好飛過及格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