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自行推敲?!」聽著他滿嘴貶抑的鬼話,她火冒三丈,再度把冊子扔回桌上。「我可是有憑有據的!」
這一回,他速度奇快,立刻拿起冊子,翻看起來,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把冊子收回去。
可惡,她上當了!
這傢伙欲擒故縱,就是要騙她,把證據再度擱下。
她心裡氣著他的詭計多端,但是一旁人這麼多,她又不能伸手再去搶回來。到時候兩人間搶來搶去,只是讓旁人多看了一場好戲而已。
公孫明德快速翻閱冊子,黑眸微揚,朝她看了一眼。
「你怎會知道這些事?」
「我有我的消息來源。」哼,她才不肯告訴他呢!
他的眸中斂過一抹光,劍眉微擰。
「這些都是你調查出來的?」
「沒錯。」她愉快的回答。「三宗滅門慘案,唯一的共通點,是三家都是富戶。我猜想,匪徒目的在錢財,殺人只是為了滅口。他們不顧風險,十天內連續下手,必然是想搶完這幾票後,就遠走高飛,所以,兇手極有可能是外地來的。」
一個捕快,鼓起勇氣插嘴。
「也不能排除,是城裡人犯案的可能性。」
「當然。」她瞧了那捕快一眼。「但要一個人突然之間連根拔起,離開熟悉的地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種機率較小,外來者的可能性較大。」
除了公孫明德,其餘所有人,一律乖乖點頭。
龍無雙樂得繼續往下說:「再加上,死者皆是被刀劍斬殺,而非毒物,要犯下這三項慘案,又能不讓旁人察覺,兇手人數必在五人以上,而且後面肯定有主使者在策劃。」
她挑了挑眉,笑容有些莞爾。
「五人。有可能是男,也有可能是女。但是,我想,女人大部分不喜歡弄得髒兮兮的,多會用毒。所以這三樁慘案,犯人是男人的可能性較高,既是男人嘛,就一定會到妓院去。」
廳內的男人們,聽見這句話,表情都有些尷尬。
膽大包天的龍無雙,一雙美目掃視眾人,笑著又道:「有人曾告訴我,男人嘛,只要一上了床,嘴巴就不牢靠了,秘密當然就不再是秘密——」
她忙著高談闊論,發表自個兒的高見,公孫明德卻是坐在原處,靜默的翻看冊子。
直到他翻看到了某一頁、某一行時,高大的身軀瞬間僵住。
他臉色鐵青,猛然抓住她的手。「你去了黑虎幫?!」他疾言厲色,早已沒了平時的冷靜。
突然被他用力抓住,龍無雙嚇了一跳,直嚷著:「放手啦,很痛耶!」
他放鬆了力道,卻沒有鬆開手,只是冷聲再說:「告訴我,你沒有蠢到自己跑去黑虎幫!」一想到她跑去或接近或追蹤黑虎幫那群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他就寒毛直豎。
「沒有!我沒有啦,他們可是犯下滅門血案,殺了一百多人的殺人兇手耶!我又不是笨蛋!」
一股釋然的情緒,轉眼取代了警戒。聽見她懂得自保,緊迫在他胸口的壓力,驀地一鬆。
他不願意,也沒時間去理會那陣情緒的由來,只是鬆開她的手,看著鐵索,直接下令。
「鐵索,送公主回府。」
「喂,公孫明德,你不派兵去圍捕黑虎幫嗎?」她撫著微疼的手腕,不滿的開口質問。
「這點小事,下官定會去做,不勞公主費心。」
龍無雙柳眉一抬,故意提醒。「相爺,城外十里亭,有我派去跟監的人在候著,別說我沒提醒,你動作最好快點,省得讓那些賊人給跑了。」
「下官知道。」
他輕描淡寫的回答,回頭已開始調派人馬。
「尚書大人,煩請你立刻派兵協同御林軍,先與龍門客棧的人會合,再到城外十里亭,包圍黑虎幫眾。」
「沒問題。」
「洪捕頭,賓和茶館是你的地頭,你清楚它附近的地形和店舖嗎?」
「當然。」洪捕頭拿著一塊燒過的炭,直接就在桌上,快速的畫出位置圖。
「賓和茶館左邊是老沈的布行,右邊是何寡婦的包子店,後面就是大水溝。只要順著大水溝,不到半刻鐘就能從東門離開。」
「能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帶人潛進布行和包子店嗎?」
「行!」
「那好,張捕頭,你帶人支援洪捕頭。王捕頭,你帶人從後面包抄。陳捕頭,你帶人和我一起從正面進去。劉侍郎,還請你派兵協助圍捕。聽我號令行動。」
「是!」眾人拱手抱拳,齊聲聽令而去。
調派妥當後,公孫明德抬起頭來,卻還見到龍無雙杵在原地不動,彷彿就是故意要等他抬頭。
兩人四目相接,她抬起下巴,對他露出勝利的笑容,這才轉身離開。
第十三章
龍無雙回相爺府後,立刻聽聞,刑部人馬兵分兩路,把城內城外的黑虎幫惡徒一網打盡。
黑虎幫的惡徒,雖然全是闖蕩綠林、刀口舔血的匪徒,但是遇上這等奇襲,經過一番廝殺打鬥後,終於也敗下陣來,死的死、傷的傷,其餘的全扔進天牢,留待近日再審。
數樁滅門慘案,終於水落石出,瀰漫於京城內的恐慌氣氛,隨著犯人的落網,終於一掃而空。
又過了數日,某個深夜時分,龍門客棧內客人散去,店小二正預備關門時,一位不速之客,卻選在這個時候登門。
店小二嚇了一跳,不敢怠慢,立刻讓丫鬟入內通報。
小丫鬢咚咚咚的穿廊過院,跑進了蓮花閣,才上氣不接下氣,向主子稟報:「無、無、無雙姑娘,相爺來了。」
「喔。」梳洗已畢,正對鏡梳發的龍無雙,慢條斯理的應了一聲,手中的螺鈿貝骨梳沒停,仍是有一下沒一下,輕梳著烏黑的長髮。「你先去準備些熱湯熱食。對了,再把文房四寶備妥。」
「是。」
小丫鬟雖然心裡疑惑,卻也不敢多問,乖乖退出去,忙著去張羅了。
不久之後,腳步聲再度響起。
只是,這回的腳步聲,不再是丫鬟奔跑時的細碎腳步,而是步履徐沉,每走一步,都像在地上打下一根釘似的那般沉穩堅定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