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下第一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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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站在床邊的公孫明德,擰著劍眉質問:「為什麼這些事情,你從來不曾提起?」

  宮清颺一臉無奈。

  「因為那是在公主——旅行途中,所發生的事。公主旅行的『方式』與『目的』,相爺向來不贊同。一旦消息傳出去,那往後公主若要旅行,相爺更會循線追查,派人阻擋。」他回答得巧妙,卻一一點出事實。

  公孫明德的臉色卻更加蒼白,視線再度望回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兒。

  原來,她曾做過這麼多事。

  原來,他只是被她任性的表象,蒙蔽了雙眼。

  原來,他誤會她不只一次。

  一直以來,他都錯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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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無雙昏迷了四天之久。

  所幸,昏迷的第二天,高燒就已退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而公孫明德則是自從她傷重昏迷後,就守在床畔寸步不離。

  當她悠悠醒轉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臉。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瞧見,公孫明德竟也會有如此落魄狼狽的模樣。他滿腮粗短鬍渣,雙眼通紅,像是多天都未曾睡過。

  只是,一瞧見他,她立刻就轉過頭去,不想再看見他。

  心口在痛。

  不知是因為傷,還是因為他。

  公孫明德深吸一口氣,沒有多言一句,只是緩步退開。

  坐在花廳裡的皇甫仲,瞧見裡頭有動靜,不禁急切的探頭問道:「怎麼了?無雙還好嗎?」

  「她醒了。」公孫明德淡淡的答道。

  皇甫仲火速跳起來,往床邊沖,直到親眼確定,龍無雙已醒,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總算是醒過來了。」

  她咬著牙,受不了公孫明德還待在房內。一個懸宕在心頭已久的念頭,驀地脫口而出。

  「我要休了他。」

  皇甫仲一僵,沒想到妹子才清醒,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呃,無雙,天底下從來沒有妻子休丈夫這回事。」

  她一咬牙,鐵了心。

  「不然,你要他休了我!」

  公孫明德身子一震。

  他知道,她自尊心極強,如今卻開口,情願被休,也不願意跟他再作夫妻——看來,他與她之間,已再無挽回的餘地。

  面對著滿臉為難的皇甫仲,公孫明德抓住胸中悶痛,沉聲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好。」

  第十八章

  白雪融了,月兒圓了又缺。

  蓮花閣裡傳出陣陣哭聲。

  「無雙,你就別再哭了。」皇甫仲勸道。

  「誰哭了,我才沒哭!」

  唉,這小女人,明明淚珠就掉不停,偏偏還要逞強!

  他暗暗歎口氣,開口再道:「其實,你昏迷的這些日子,公孫始終不眠不休,守在你身邊,我知道你怨他錯怪你。但是,他也是對你用情太深——」

  哭得像兔子般紅通通的眼,瞪了兄長一眼。

  「他對我用情深才有鬼!」

  「唉,他要是不在乎你,怎會那麼輕易信了模稜兩可的證言?就是在乎嘛,所以才會氣昏了頭。」皇甫仲言之鑿鑿,努力勸著。「你也曉得,他那種一板一眼的人,哪回不是非得人證、物證都齊了,才會定人的罪?」

  龍無雙咬著唇,望著窗外梅花,不肯答話。

  皇甫仲又說:「我認識公孫二十多年,卻從未見過他為了誰,會這般動氣:也沒見過他,像這幾天這般,寸步不離的守著誰——嗯咳,當然啦,公文除外。」他輕咳一聲,連忙又補充。「話說回來,他為了你,也捨下公文數日了。這不就表示,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比公文更重要嗎?」

  「那又怎麼樣?」龍無雙握緊了拳,生氣的槌著軟墊。「你自己也聽到了,他都說好了啊!」

  皇甫仲一臉無奈,看著無辜的軟墊,小聲的提醒。「呃,無雙,是你叫他休了你的,他不說好成嗎?」

  「我不管!我不要再聽了,你回去、回去……」

  她抓起軟墊,就想朝皇甫仲丟,卻只覺得全身無力,差點兒要從床上跌落,教她挫敗得淚水又是成串的掉。

  皇甫仲連忙接住她,連聲哄著。

  「好好好,我回去,我不說了,你別動氣、別動氣。」他抱著她,讓她坐躺回床上。「我馬上就回去,你好好休息,別氣壞了身子,我立刻就回去。」

  怕這妹子又鬧脾氣,他好聲好氣的安撫著,這才走出蓮花閣,喚來丫鬟照料她。

  丫鬟們福身,乖乖入內伺候。皇甫仲望著蓮花閣那兩扇雕花木門,被丫鬟關上,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難道,當初他下旨賜婚,真是做錯了?

  才停了半天的雪,這會兒又紛紛飄降下來。一旁的侍衛,立刻撐起了傘,替皇上遮雪。

  皇甫仲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守在蓮花閣外的鐵索,將一塊玉牌遞給他。

  「如果有什麼需要,皆可持朕的玉牌進宮。」

  「是。」

  鐵索接過玉牌。

  皇甫仲微一頷首,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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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雪片片飛落。

  書房裡,公孫明德點亮了燈。

  桌案上頭,擱著一張紙、一枝筆、一隻硯台、一條墨。他在燈下,無聲的磨著墨。

  飛雪如花,一陣又一陣,落地無聲。

  直到墨色深濃,公孫明德才放下墨條,拿起了毛筆,在硯海上蘸了蘸墨。

  筆是狼毫,紙是宣紙,公孫明德懸腕於紙上。

  只是,他凝神許久,卻只能盯著那張白紙,始終沒有落筆書寫。

  燈火跳燃,照亮一室。

  時間緩緩流逝,公孫明德依然懸著腕,握著筆、看著紙。

  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卻全是龍無雙的綽約身影。她的嬌瞠、她的甜笑、她的自得,和那只會在他面前偶爾展現的溫柔與羞怯。

  還有剪碎的衣裳,冷硬的木釘椅子,跟她凍得紅撲撲的臉兒——以及,她的憤怒委屈,與成串的淚。

  她總是叫他相爺,只有在諷刺他的時候,才會故意喊他夫君,對他最親暱的稱呼,反而是一聲「喂」。

  那聲「喂」彷彿還迴響在耳邊,彷彿她隨時會推門而進,嘮叨他埋首公文,直到夜半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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