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太過分了!
這些人拿刀拿槍,圍在那兒。她還能做生意嗎?
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客棧裡頭是另一個命案現場呢!
昨天下午,唐十九送醬到客棧來,瞧見這等陣仗,立刻哈哈大笑,差點連手裡的醬都打翻了。今兒個,就連一早登門,要來找她喝茶的羅夢,瞧見這堵人牆,也忍俊不禁,掩袖輕笑著。
「無雙,若不是你樓下那塊龍門客棧的招牌還在,我肯定要以為,自個兒走錯地方了。」
龍無雙瞪了好友一眼。
「你以為我願意啊?」
「既然不願意,何不請皇上下令,讓他們都撤了?」
「我有啊!但是皇甫仲左一句命案、右一句宰相說,還要我自個兒去跟公孫明德商量。商量?哼,商量個什麼鬼啊!」龍無雙愈說愈火,氣得直拍桌。「真不知道,他當那皇上,是當真的,還是當假的,一點擔當都沒有。」
羅夢淺淺一笑,替好友倒了一杯好茶。
「好了好了,別氣了。皇上跟相爺也是為你好,擔心你會出事,才會派御林軍過來。」她柔聲細語的解釋。「就像是爹爹怕我出事,才讓沈總管陪著我。現在,京城裡不平靜,為求安全,總是得犧牲點。」
不提還好,一聽見「沈總管」三個字,龍無雙眼兒一瞟,瞧見杵在羅夢身後的沈飛鷹,不悅的輕哼一聲。
「你家的沈總管,跟那個公孫賊相,根本就是換帖兄弟,我現在一看到他就有氣!」
羅夢無奈的一笑,回首說道:「沈總管,我在冬織坊裡,訂了件銀貂皮裘,可以麻煩你走一趟,去幫我取來嗎?」
沈飛鷹還未開口,羅夢又繼續說道:「您別擔心,這兒有鐵大哥在,樓下又有這麼多御林軍,那些賊人不會來這兒惹事的。」
「是。」沈飛鷹微一頷首,轉身離開。
羅夢眼裡帶笑,望向龍無雙,調侃的問:「好了,這下你可順眼了吧?」
龍無雙舉杯,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順眼倒還好,只是,話用不著再憋著才是真的。」
「怎麼,你方纔還有話憋在心裡嗎?」羅夢有些訝異。
她記得,龍無雙剛剛把相爺跟皇上全罵過一遍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話,需要憋著不說?
「當然,沈飛鷹跟公孫明德根本就是一掛的,我要做什麼,若是讓他知道了,肯定會傳到公孫明德耳裡。」
羅夢一聽,興趣倒來了。
「你想做什麼?」
「查案。」
羅夢柳眉一挑。「你要查案?」
「沒錯,我要查案,我要來查那三樁滅門血案。」龍無雙瞇起眼兒,哼聲說道:「公孫明德總是自以為了不起,我偏就要比他更早破案,看他以後還有什麼話說。」
「可是,不是聽說,刑部上上下下,忙了十來日,都找不到任何線索嗎?」
「那是他們蠢,沒有門路。」
「言下之意是,你有門路嘍?」
「當然。」龍無雙粉唇輕揚,擱下茶碗。「我娘當年曾說過,全京城裡,消息最靈通的,不是玄武大街上的商賈,不是市場裡的販夫走卒,更非那些逞兇鬥狠的江湖人事。」
「喔?」
「京城裡頭啊,消息最靈通的,絕非這些男人,而是女人。」
「哪個女人?」
「一個掌握了京城裡最多八卦消息的女人。京城裡,沒有她不知道的秘密,更沒有她不曉得的消息。」
「你指的是——」
龍無雙回答得斬釘截鐵。
「楚憐憐。」
楚憐憐,是京城第一妓院芙蓉院裡的花魁。
她名震京城,身價極貴,當然不僅因為她年輕貌美,還因為她媚;不但媚,她還甜,非但甜,她還知書達禮、溫柔可人。
全天下都知道,芙蓉院裡頭,有這麼一位如天仙般的花魁,她是男人的美夢、女人的惡夢!
龍無雙笑得像只吞了金絲雀的貓兒。「我今晚,已經約了她見面了。」
要見楚憐憐,可沒有這麼容易,得要一擲千金。不過,錢對龍無雙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她用了十倍的價錢,包下這位花魁一夜。
羅夢眨了眨眼,對好友驚世駭俗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
「你怎麼知道,楚憐憐的消息最靈通?」
「我娘說的啊!她說,大部分的男人,一上了床,嘴就閉不牢了,秘密,當然也就不再是秘密。」
羅夢點了點頭,大表贊同。
「真是至理名言。」
龍無雙接著又說。
「要知道最新的消息,就得往妓院裡找。城裡這麼多家妓院,最賺錢的就是芙蓉院,而芙蓉院裡主事的人,卻非幕後的老闆,而是楚憐憐。她,才是真正掌握了實權和消息的人。」
羅夢再度點頭,接著彎唇一笑,愉快的宣佈:「我也要去。」
龍無雙差點把喝進嘴的茶,全都噴了出來。
「你去做什麼?」
「開開眼界啊!」她一臉無辜的回答。「放心,我會派人回去,跟爹爹說一聲,就說我今晚在你這兒過夜。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起疑心了。」
龍無雙盯著好友,突然頑皮的一笑。
「好,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尋常的姑娘家,一聽到要去妓院,八成都會奪門而出,剩下的兩成,則是老早就嚇昏了吧!
「過獎了。」
「我這就讓人準備兩套男子衣裳。」她招來丫鬟,輕聲吩咐。丫鬟也不敢多問,匆匆而去、匆匆而回,神通廣大的找來兩套簇新的男子衣衫。
男人的衣衫,跟女人相比,實在簡單得多。兩人都是聰明人,沒花什麼功夫,就已經穿戴妥當了。
龍無雙瞧著好友,笑著猛搖頭。
「不行不行,你那張臉這般水嫩,怎麼扮都不像男人。」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羅夢好整以暇的說。
「真瞭解我。」
龍無雙嘿嘿一笑,從梳妝台的暗格中,取出幾張做得維妙維肖的男人面具。「來,把這個戴上。」
面具十分柔軟,摸上去,幾乎跟真人的肌膚沒有多大不同。羅夢拎著那張面具,彎彎的柳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