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開開玩笑,你可別當真!我是嫉妒子軍兄有福氣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才故意糗糗他,你可別生氣咧。」
「哪裡。」將他們的眉來眼去收到眼裡,齊方榆不想去搭理這些無聊的事,魏子軍是什麼樣的人,她怎會不清楚,就是瞭解他是那種對感情不敢負責的男人,才會選擇他。「不好意思,你們聊,我前面有熟人去打個招呼。」
齊方榆繞過人群,穿過富麗典雅的宴會大廳,來到廳外的迴廊走道,扶在圍欄上呼吸著冬夜冰冷的新鮮空氣。飾在簷牆上的琉璃水晶被風吹動得搖曳生姿,清脆的響聲與廳內的繁華熱鬧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台北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便是如此庸俗,在這充滿維多利亞風格的豪宅裡,每天都會上演這樣的戲碼,主人家藉由氣派高貴的宴會廳來彰顯他的不凡,而賓客也客套有禮地讚譽主人的高尚與尊貴。
早已看膩了這一切,但身為齊家的一份子,她有責任不讓齊家與這些人脫節,因此不得不置身在這樣的情境裡。就像她必須替自己選個丈夫,好杜眾人的窺探目光。
「副總,外面太冷,你得披上披肩免得著涼。」貼心的張倩怡帶來了披肩,並隨手為她披上。
「謝謝你,倩怡。」廳外溫度確實頗低,而她的削肩黑色小禮服根本擋不住寒,凍得她的臂膀微微發紅。
「不客氣。」張倩怡微微笑。「副總今晚漂亮極了,我本來還擔心你剪了短髮會少了女人味,沒想到你短髮的模樣更亮麗。副總大概不曉得,大家都說今晚宴會裡最美麗的女人非你莫屬了,瞧魏先生也高興不已,他似乎被你迷住了。」
「你知道那些對我沒意義。」眺望眼前南歐風格的庭園,她的心彷如止水般的寧靜。
「副總,你對自己太嚴厲了,除了工作,難道就沒有其它的慾望嗎?」張倩怡心疼地問。
是呀!她也想問自己,除了工作之外,還有什麼可期待、可乞求的嗎?
沒有!是的,並沒有,除了曾經有過的那段記憶。
齊方榆回過頭,正欲開口否決,目光卻與倩怡身旁不遠處的男人交會
那一瞬間,世界突然消失,強烈的震驚奪走她的呼吸,時間也在這秒靜止不動!
那雕像似的側面輪廓、那英挺的鼻樑、那緊抿的雙唇,怎麼會像極了那一個人?
那男人緩緩將臉頰轉向齊方榆,當四目交接的剎那,她震撼得幾乎昏厥
「小心!副總,你怎麼了?」張倩怡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沒、沒事,只是頭有點暈。」她不敢再抬頭,甚至故意背對著那男人,她必須握緊扶在倩怡身上的那隻手,才能勉強支撐自己不至倒下。
「啊,不會是感冒了吧?趕快進屋去,外頭實在太冷了。」
倩怡嘴裡說些什麼話都傳不進她的耳朵了,她像個失了明的盲人,毫無目標地被牽著走,而眼前一張張與她打招呼的臉孔也傳不進她的腦海。
那是雙充滿怨懟的雙眸!
會不會認錯了?也許那個男人不是他,那只是一個很像他的男人?
那怨懟的眼神毫不客氣地瞅住她的目光,彷彿他們曾是幾世糾纏的仇人,不帶一絲情感。
怎麼會這樣?該恨、該怨的人應該是她,他憑什麼用那樣怨恨的眼神望著她?
從沒想過會再遇見他,縱使世界不大,但早已聽說他多年前便不在台灣了,所以她才決定回來,為的也是不想有朝一日在同樣的異鄉國度不巧遇見。然而命運總是捉弄人,就算再怎麼不想碰到的人,還是在命運的擺佈下相見。
難道是上帝給她的折難還不夠,非得要她為夭折的女兒再受罪?
過往的記憶再次交疊在腦海,不斷浮現的是一幕幕過往雲煙,是他吊兒郎當的模樣、是他故意捉弄她的畫面、是他充滿無辜又促黠的表情、是他深情款款凝視她的臉龐老天,她根本忘不了他,忘不了當年那個十八歲的男孩!
這些年來,她只是用假象來欺騙自己,以為只要恨他就能忘了他,以為只要記得他曾給過的羞辱就能將他趕出自己的心扉,然而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輩子,多年來的武裝竟抵不過一次的相遇,她現在就像是落荒而逃的戰敗者,連僅有的一絲尊嚴都蕩然無存。
「倩怡,我不舒服,陪我回家好嗎?」用著僅存的力氣,她抓住秘書的手腕。
「好,那我去找魏先生來。」張倩怡也察覺到她的臉色奇差。
齊方榆攬住了她:「不,別找他,你陪著我就行了。」
張倩怡思索片刻:「不然我先送你回去,路上再打電話通知魏先生。」
齊方榆無力地點著頭,心智愈來愈紊亂,手足無措的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離開彷彿是惡夢的地方。然而命運之神似乎不肯如此輕易放過她,在宴會廳門口被魏子軍給攔了下來。
「方榆,我正要找你,幫你介紹個朋友,是福德集團關老的外甥,剛從美國回來,今晚的宴會就是關老為了他辦的接風宴,他叫」魏子軍興沖沖地介紹剛認識的新貴。
抬眼又是一陣暈眩,站在魏子軍身旁的高大人影壓得她喘不過氣,那雙銳利的眼像把能刺穿心房的刀,穿過胸口在她的心口上劃下一刀又一刀的傷痕,毫不留情也毫不憐憫。
不,別這樣傷害她!難道他給的羞辱還不夠,他非得在她受創的心靈再次撒下鹽巴來傷害她嗎?
齊方榆想反擊,想證明自己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容易受騙的女孩,然而原本口齒伶俐的她如今卻吐不出半句話,黑暗陣陣地襲擊而來,在昏厥剝奪意識之前,唯一深深烙印進腦海的只有三個字,那就是--秦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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