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侯爺。」她走下馬車,跟在他身後進入質侯府。
她有種感覺,自從被莫名其妙的擄走,軟禁在太子府後,她的命運似乎就由不得自己作主了,只能任憑人擺佈。
質侯府的僕役比起太於府來並不算多,但二十幾個人在眼前排開,而且個個臉色陰沉,實在有些可怕,令人備感壓迫。
尤其是他們一看到她,皆像暴凸了眼珠子,狠狠地瞪著,眼裡帶著強烈的敵意和鄙視的意味。
為什麼呢?她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呀!
她驚懼的加快腳步,拉住耶律天昊的衣袖,尋求保護。
耶律天昊感覺到自己忽然被拉住,訝然的停住腳步看著她,見她顫抖著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他心中不禁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愫。
「少主,太子又賞賜女人給你了嗎?要不要像以往那些一樣,照常處理?」一個滿臉落腮鬍,眼露凶光的男子站出來,作勢要抓她。
若兒駭得臉色一白,往耶律天昊的懷裡鑽去。
那信賴跟尋求庇護的動作撼動他的心,令他情不自禁的伸手環住她,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不,我對她另有安排。」
「少主,她是太子那兒的人。」忠心的侍從們不依的勸諫。
太子派女人來臥底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少主應該知道這是太子的陰謀,把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無異是增加自身的危險。
「我知道。」他何嘗不知道趙玉的心思,趙玉就是想看他痛苦,要他屈服。
可是,他不願為了自己的尊嚴委屈若兒,她跟那些居心叵測的女人不同,不應該和她們一樣被幽禁。
「我決定暫時把她安頓在暢天居,不許任何人來打擾。」他堅決的下令。
「少主……」眾人一陣抗議,紛紛想勸阻。
耶律天昊舉起手,阻止他們說下去。「我會派喬木專司看管,如此大家不會再有異議了吧?」
他炯炯有神的眼銳利的梭巡著眾人,讓他們把異議硬生生的吞回去,然後擁著若兒離開,並命令喬木跟上來。
即使瞧不見那些人了,若兒依然能感受到那些滿是不悅的視線追逐著她。
「我……我做錯什麼了嗎?」她顫巍巍地問,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敵意從何而來。
而且,他們剛剛說「要不要像以往那些一樣,照常處理」,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太子經常送耶律天昊女人,而那些女人都被殺掉了?
一思及此,她就害怕的直打冷顫。
「妳怎麼了?冷嗎?」耶律天昊問道,感到納悶。
「不,沒……沒有。」發現自己還讓他擁著,她忙不迭的從他懷中掙開,與他保持兩步遠的距離。「你真的會送我回去嗎?」
耶律天昊莞爾一笑,「怎麼突然又這麼問?是不是不相信我?」
笑容中,他眼中的戾氣盡去,又恢復先前面對她時的溫和神色。
這樣的轉變令她不解,一雙美眸狐疑地望著他的臉,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不是,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真的會把我送回家嗎?是真正山上的家。」她趕緊補上一句。
野台戲裡的奸賊要殺人時,都會說「送你回家」,所以「回家」也意味著死亡,她必須明確的問清楚。
耶律天昊低低的笑出聲,從她的小臉上,他猜到她想的是什麼了。
「放心,我不會傷害妳,到時一定把妳平平安安的送回山上的家,與妳爹娘團聚。」
「不可以食言喔。」她天真的伸出手指,要求他打勾勾。
望著那白皙的玉指,耶律天昊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伸出手指與她的相勾,看著她柔軟的拇指在自己的拇指上按下指印。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她笑盈盈地問。
「知道。」他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這代表承諾,答應了就不可以後侮。」
「沒錯,所以你一定要送我回家喔!」彷彿這個勾手指的動作令她心安似的,她吁了口氣,緊繃的神情放鬆許多。
「我耶律天昊從不食言。」輕諾必寡信,所以他向來下隨便允諾,一旦允諾,就是拚了命也一定會實現諾言。
他帶著若兒來到暢天居,這是質侯府裡唯一傍湖而築的小樓,十分雅靜,是他煩心時獨自靜思之處。
「這裡雖然沒有太子府大,也還算寬敞,妳若無事千萬別亂跑,以免出事。真想要四處走走,就讓喬木陪著。」
「是,少主。」一直在他們身後保持一段距離的喬木一聽到耶律天昊的話,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
他人雖離得遠,還是專注的瞧著若兒的一舉一動,戒慎恐懼的保護著主人,就怕這看似柔弱的小女子一旦有所不軌,可以立即反應。
他高大的身軀往若兒身邊一站,立刻將她纖細的身子遮住。
契丹人的身形本就比漢人壯碩些,而喬木的身高又比一般契丹人高出半個頭不止,由他來守護若兒,自是再適合不過。
「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暢天居,不許任何人來騷擾若兒。」耶律天昊吩咐道。
「是。」喬木沒有拒絕,因為只有他瞭解若兒小姐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
只是這麼一來,少主的生命安全要由誰來保護呢?
自少主八歲入宋以來,他便一直形影不離的保護著,甚至為了能夠跟著進宮,不借自殘身軀成為太監,隨侍在少主身邊。
現在少主將這個任務交派給他,無異是將最重視的珍寶交付在他手上,他理當盡心維護,可是,少主的安危成了他最擔心的事。
「放心吧,宋皇跟趙玉剛毒害了我皇兄,應該不敢再輕舉妄動,以免成為他國的話柄,所以我暫時不會有危險。」
多年來亦主僕亦摯友的默契,毋需開口,他就知道這大個兒擔心著什麼了。
憨厚的喬木臉一紅,別了開去,就怕被人看到他臉上的靦腆。
放心的將若兒交付給喬木之後,耶律天昊便轉身離開。
當他踏出暢天居時,臉上和煦的笑容已經斂去,換上一貫的沉冷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