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清清的愛情位子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8 頁

 

  我記得大哥和清清第一次見面是在浩宇當兵的前一天,大夥兒為了幫他餞行,到了宗華駐唱的Piano Bar,同行的還有大順、豆子和阿吉。清清忽然興致一來,堅持要為浩宇獻唱一首。

  「這是餐廳,又不是卡拉OK,不行的啦!你想唱什麼,點歌就是了。」我急急反對。

  誰知清清執意要自己唱,才知道她拗起來,誰也沒辦法。

  最後還是順了她的意。

  我到了鋼琴旁在宗華耳邊說了幾句,指了指清清,他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向來謹慎的哥,竟然一口答應。

  清清站在鋼琴旁,宗華幫她伴奏,她唱了一首<不了情>

  雖然是很老的歌,在清清的口中唱出來,卻是娓娓動聽。

  原來清清還有一付好歌喉。

  「喂,清清和你哥看起來很登對耶!鼻子長得還挺像的,有夫妻臉。」向來口沒遮攔的阿吉評頭論足了起來。

  我用手推了推他。他才識趣地住了口。幸好浩宇太專注於清清的歌聲中,並沒有聽見。

  或許,就在那時候,他們彼此有了好感。

  夜裡我騎車載阿吉回去,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阿吉不知在後座說些什麼,咿咿呀呀的全被風吹散。

  「你有沒有聽見?」阿吉用手敲我的腦袋。

  「什麼啊?」

  「賭多少?我賭清清等不到浩宇當完兵,她一定會『兵變』。」

  「你不要亂猜。清清不是那種女生。」

  「什麼亂猜,看眼睛就知道了,她有桃花眼,很會勾魂的。」他篤定地說。

  「不會。不會。」我用力地大吼。誰知道阿吉的話卻一語成讖。

  「咦,那麼緊張,是不是被她勾魂過?」說完,還加上兩聲奸笑。阿吉有辦法說些令人不舒服的話。

  我很想對他狠狠地罵幾句,結果我只說了句:「無聊。」而且我的聲音大概又被風吹散了吧!

  =====四月天獨家製作=====www.4yt.net=====請支持四月天=====

  4

  大哥死後的一個月,我不斷的記起大哥那雙彈琴的手。

  我跑到了城市舞台,那個大哥最後一場獨奏會的舞台。

  大哥的海報已經取下,取而代之的是國際知名的大提琴家馬茵茵的海報。

  海報上的她穿了件白紗洋裝,笑容甜美地抱著大提琴,眼睛水盈盈地看著鏡頭,好像看進了正在看著海報的人的瞳孔深處。

  她最擅長的便是流露真情,在演奏之時常常感動的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感動,不過我倒是知道她的眼淚倒是感動了不少少男、熟男的心,紛紛掏腰包去觀賞。

  她是朱麗亞學院畢業的,據說比大哥小一屆,但她憑什麼?憑什麼受大家的喜愛?憑什麼年紀輕輕就集光環於一身?

  而我大哥卻要在病房裡跟病魔搏鬥?

  這原是貼大哥海報的地方啊!

  物換星移,有誰會記得曾經呢?

  海報的右下角貼的不很牢靠,一陣奇怪的風吹來,海報的邊角翻飛。

  原來下面竟然還有一張海報。

  又是一陣風,大熱天的卻吹得我毛骨悚然。

  我左右張望正好四下無人,我撕下馬茵茵的海報,大哥側臉躍然眼前。

  「喂,你在幹嘛?」一個看起來像管理員的人大喊。

  我本能的反應拿著海報就往前一直跑。

  「不要跑。」那個聲音聽起來好像在喊抓賊一般。

  於是我跑得更快。

  「不要跑。」

  我回頭一看,那人只是喊著,完全沒有追來的意思。

  第二天的報紙綜藝版的頭條,斗大的字寫著:「瘋狂Fans偷走馬茵茵海報」。

  完全沒有人提及大哥一事。

  原來人是如此健忘。

  我活著,活著便是一切。

  這竟是我勝過哥的唯一一件事。 大哥走了後的一個月,清清突然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陪我喝杯酒吧!」

  我們在酒館裡,兩個人默默地各自飲著酒,懷著同樣的悲傷。

  我望著清清,極力地想把她從悲傷拯救出來。

  可是我只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甚至幻想死的人是我,清清的悲傷也是我。

  如果不是因為死亡才拉進我們之間的距離,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在濃濃的酒精、與濃濃的哀傷當中,我竟然記起了一個酒的廣告。

  酒的廣告內容,在我腦海中渲開:

  一個男人坐在吧檯邊的高腳椅上,旁邊坐著一個穿套裝的女人,男人手中拿著一瓶白色的瓶裝酒,瓶上紅色的字標著酒名。

  男人喝了一口酒,醉眼迷濛得看著身旁的女人,女人挑逗地看了他一眼,脫下了她的外套,男人露出了興奮又竊喜的眼神,又喝了一口酒,女人脫下了貼身的洋裝,男人更開心了,又喝了一大口酒,透過他的七分醉的雙眼,女人的手正把黑色性感襯衣的肩帶往下滑。

  「啪」響亮的一個耳光。

  「我知道你在幻想什麼。」依然穿著套裝,一件未脫的的女人氣呼呼地說。原來一切都是男人的幻想。

  歐洲某個國家,好想是德國,又好像是比利時,不記得是那個國家,我總是不記得任何事情,不管重要還是不重要。總之,那個國家的汽車雜誌做了一項調查,塞車的時候男人都在想些什麼?結果第一名是性。

  男人連塞車時都能想著性,所以我在酒吧裡,面對一個傷心對我吐漏心事的女人,和自己痛失親人的壓力之下,作著逃避事實的幻想,也應該沒什麼不對。

  我專心地想著解開清清襯衫上的鈕扣,第一個鈕扣、第二個鈕扣、第三個鈕扣。

  可是我想到了死去的哥,他的身體變成灰紫色,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我。

  此刻我並不想悼念大哥,我把他從我腦袋裡抹去。

  我從新專心想著解開襯衫上的鈕扣。

  光線是剛剛好的昏暗,昏暗的足以引起人的遐思,又不至於有抱錯人的窘境。

  清清新月般水靈的眼睛,忽然變成了美晴獅子狗般呆呆可愛的眼睛。

  昏暗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