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胸口微起一陣喘迫,忍不住輕咳了起來。
蒼衣見狀,眉心微擰地睇著她單薄的身子,再次輕責:「妳不該就這樣跑出來。」說著,長臂一舒,將她攬進自己懷中。
她才剛開始服他特製的湯藥,虛弱的病體尚禁不得一絲風寒;他如此花費心思,可不是為了看她在他眼前發病。
「咳咳……蒼公子你……」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她愕然,下意識想掙開,卻被他牢固似鐵的臂膀緊緊箍住;加上無法抑制的喘咳,她雖慌措,也只能無力地委靠在他的胸懷裡,只剩下理智仍頑固地運作著。
「你不必這樣……放開我……」每開口說一句話,她的喘咳就愈急促。
「別說話!」粗濃的眉越發擰緊,他低喝了聲,隨即在雪地上盤坐下來,大掌抵住懷中人兒的心脈,運起靈通替她舒緩胸口的不適。
管玄歌本想出聲抗議,卻發現胸口窒塞般的疼痛竟緩緩紆解了些;並且,還感受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正透過他掌心徐徐渡進她的胸口,逐漸驅散了她因疼痛而起的寒意,及因喘咳引起的急促痙攣。
片刻後,喘咳止息,胸口的疼痛也消逝無蹤。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瞠視著他。
「你……」好奇也疑惑,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光憑他的手,竟神奇地讓她胸窒的痛楚在轉眼間消褪了,莫非……他也是個巫醫,能以靈力與咒語治病?
彷彿看出她心裡的疑惑,他收回手,淡淡道:「此乃師傳秘學,以氣治病,可止一時之痛,但無法拔根。」
看著她仍顯蒼白的臉,他眸底瀲過一抹異樣的情緒,隨即一把橫抱起她,直身而立,又道:「妳該回去喝藥了,那藥才真能讓妳延續命脈。」
管玄歌瞬即回神過來。「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她從不曾與男子這般親近過,他的舉動讓她無措。
「醫者仁心,我不過是盡職責罷了,二姑娘切莫困囿於世俗之見。」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雪白芙顏難得染上一抹紅暈。
春寒料峭,一陣涼風襲來,吹動她出門時不及綰起的發;發長如瀑,似墨般垂覆,更襯出她膚白若雪。
望著她的長髮飄飄,蒼衣不自覺地將她摟緊了些,慣常隱露譏誚的嘴角此刻卻不復見。
而偎在他懷中的管玄歌,恍惚中,似又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青草、樹木與土壤的香氣……
這味道,她好像曾在哪兒聞過,竟莫名地讓她生起一股懷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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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星光寂寂,梅林裡一片濃墨似的黯黑,伸手幾乎不見五指。
一道高大的身影,卻仿若眼能視物般自在無礙地穿梭林中,來到林外的銀川岸邊。
在夜幕下閃著幽微藍光的銀川上,隱隱中,一頭雪白大狼自對岸而來,轉瞬間幻化成一身白衣的嬌俏女子。
「大哥,你找我有事?」女子蓮步輕挪至他身前。
蒼衣徐徐抬眸。「我要妳動員其他族人,幫我找齊這幾味珍貴藥材。」說著,將一包藥帖遞至她面前。
女子微蹙眉,卻仍是接過藥帖,遲疑了一會,方開口道:「大哥,你對那人族之女未免太過用心了吧?」
眸光微一閃動,他淡淡道:「談不上什麼用心,我有我的打算。」
「打算?什麼樣的打算讓你不惜以自己的血為她續命?大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女子很是不以為然,並且隱隱感覺事情並非如他所說那麼單純。
「不過是一點血,對我並不造成任何影響,妳無須擔憂。」語氣微微淡冷,似是不願多談這個話題。
「那人族之女身上有一股死氣,她的命數不是你改變得了的。」她不死心地又道。今晨她特意接近竹屋,親眼瞧見了她,那人族之女非但死氣纏身,過人的美貌更是招禍的端源--生就一張天妒的紅顏,自古以來皆是命薄如紙的宿命。
蒼衣微微瞇起眼。「我沒說能保她不死,只不過……我要她活多久,她就得活多久。」管玄歌能活多久,由他決定,現下她還不能死。
「大哥……」女子還想開口再勸,卻教蒼衣一個眼神止住了話語。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妳只需做好我交代妳的事。」旋身一轉,神態悠然淡定地走向來時路。
女子默然,頗感無奈地淡顰著眉。
忽爾,前進的步履微微一頓,悠沉的嗓音又拋來一句話:「雪衣,下次別再在竹屋附近出現,難保不會讓人瞧見。」
女子凝眉不語,明白他這話是關懷,也是警告。只是,她總覺得心不安,冥冥中,彷彿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悄悄改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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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呀……為什麼藥湯裡會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管玄歌捧著碗,如往常般,在蒼衣微挑著眉的注視下,不得已地緊蹙著眉一口口喝下藥汁,他那神態與其說是關心,倒不如說是監視還來得恰當些。
這已經是第十五天了,每天早上,她必得在他眼下喝完藥湯,雖然仍是滿心疑惑,但自從喝了他特製的藥後,她那胸痛喘咳的毛病已有數日未曾發作。
「小姐,大小姐和姑爺來看妳了。」
剛喝完最後一口藥汁,小翠清脆的嗓音自房外傳來,卻是不敢隨意推門而入。
聞言,她欣喜地急欲下床,一不留神雙腿給床褥絆了下,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向前傾去,整個人幾乎要跌下床了,不由得驚呼一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隻臂膀及時攔住她的身子,她下意識地伸手攀住,小臉不經意擦過一堵厚實的胸膛;瞬間,她又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整個人忽地愣了下。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自他身上聞到這樣的味道,幾次近身的接觸,她對這味道已經很熟悉,但……感覺裡,她好似更早以前便聞過相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