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妳是我的妻子,我心裡還能有誰?」他心疼又莞爾地拍撫著她。「妳不愛我這麼勞累,我聽妳話回房休息就是;妳陪我,別胡思亂想。」
聽他這麼說,她高興地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眸底淚光隱隱閃動,唇邊卻綻著一抹極其嬌柔的笑意:「我陪你。」
話落,挽著他的手,兩人相偕回房。
房內,管玄歌緩緩地睜開眼來,清幽的眸底泛著濃濃的哀傷,蒼白美麗的臉龐愀然地望著房頂。
為什麼姊姊那麼討厭她呢?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問自己,答案卻依然無解。驀地,心口一陣冷寒的絞痛又起,教她不由得緊蹙黛眉。
同時間,遠在銀川的另一邊,有人同她一樣蹙起濃眉,彷彿也感受到了那陣陣的椎痛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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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村子裡破天荒來了個訪客,而且還是從外邊來的。
管崇淵一得到消息,馬上興匆匆地在自宅裡設宴款待。
其實,說是來了訪客實在有些不恰當。聽說那人是個大夫,因為上山採藥遇上大風雪而迷了路,這才一路走到村子裡。
許久不曾見到外邊人的村人們,莫不好奇地纏著這人問東問西,諸如現在外邊世道如何?哪一族哪一城又是誰稱了王?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地好不熱鬧。
這名來自外邊的貴客還挺年輕,穿著毛裘雪靴,身後背的竹簍裡裝滿了上等的野山參、數朵靈芝和各類珍貴藥草,讓村人們嘖嘖稱奇。
「蒼衣公子身形俊偉挺拔,沒想到竟是個大夫。」
席間,管崇淵精明的眼打量了對方一番後,方才笑呵呵地啟口談話。
男子束髮佩玉,深峻的五官如刀鑿似,談不上俊雅,倒有幾分野性粗獷,尤其那雙眼兒,深邃有神,檀黑中彷彿閃著幽微的綠光。
「蒼某本是北方人,天生如此,當了大夫可也沒辦法改變這粗獷的外貌。」蒼衣垂眼而笑,斂去眸中過分銳利的光芒,三兩句話輕鬆地自我調侃。
「哈哈哈……蒼公子可真幽默!來來來,請用菜,咱們吃完再聊。」
用膳完畢後,管崇淵即令女兒晴歡奉上香茗。
「深山僻地,沒什麼好茶招待,還請蒼公子包含。」嘴裡踐著漂亮文詞,老謀深算的眼瞳裡卻隱隱泛著精光,思索著自己待會兒要問的話。
身為陪客之一的管祁修卻沒什麼耐心,也沒那彎彎拐拐的心思,開口便道:「蒼公子從外邊來,對外面的形勢多少有些瞭解,說來聽聽如何。」
蒼衣濃眉微挑,淡淡道:「外頭的世界還是那個樣,有城有勢的人個個爭做一方之王,世道亂得一場糊塗,還不如管爺一族在這世外桃源來得逍遙自在。」
「逍遙倒是挺逍遙,可也無聊得緊。要我看還不如出去爭他一爭,誰不想成為一方之主?要不是阿爹說時機未到,我早就--」
「嗯哼……」一聲輕咳及時止住他的話,管崇淵厲眼一瞪,斥道:「誰讓你在這兒大放厥辭!你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不?」
被父親這麼一訓,管祁修一臉無趣地摸摸鼻子,沒敢再多言。
「不知蒼公子屬何族何邑之人?」管崇淵撫鬚笑問。「能在外頭紛亂的世道立足,該是挺有本事。」
蒼衣唇角微勾,淡露一抹輕嘲。先試探而後再鋪路,這對父子心裡打的是相同的算盤,只是手法粗細不同。眸光淡斂,他笑了笑,回道:
「蒼某自小隨師父習醫,四處行腳,不屬任何族邑。」
他的話引起稷匡的注意。同為陪客的他,自方才起便心不在焉,腦子裡還想著該怎麼找出玄歌的病灶。
本已決定若藥石依然無效,他打算試著以巫術咒語相佐治病,唯一擔心的是,他的能力與火侯尚不到家。可現在,既然村子裡來了個大夫,不妨讓他試試,也許他能找出玄歌的病因。
思及此,他朝蒼衣拱手抱拳,行禮道:「蒼公子,同為醫者,能否懇請賜教?」
「這位是……」蒼衣眉眼微抬,笑望著主人家。
「哎,稷匡是老夫的女婿,也是村裡唯一的巫醫。」管崇淵趕緊為他介紹,心裡也明白女婿的用意為何。這年輕人既然是個大夫,也許他有辦法治好玄歌的怪病。
「賜教不敢當,稷兄若不嫌棄,就當彼此切磋切磋。」
管崇淵與稷匡對看一眼,繼之搖頭歎息:
「蒼公子,不瞞你說,老夫尚有一女。多年來飽受怪病折磨,試過無數藥草,卻始終無效,可真是愁煞老夫了!今日有幸得遇蒼公子你,不知是否能請你替小女診斷診斷,老夫感激不盡。」
「哦,原來如此。」蒼衣微微點頭,唇邊帶笑。「蒼某蒙管爺盛情款待,理當拳拳以報,既已酒足飯飽,還請管爺帶路,蒼某也想瞧瞧是怎生的怪病。」
「那真是太好了!」管崇淵忙站起身來拱手揖禮,而後揚手一擺。「蒼公子,這邊請。」
一行人隨後走向後院廂房。這座竹屋簡單地分為前後兩進,後院較為清幽靜謐,適合安心養病,是稷匡夫婦倆及管玄歌居住之地。
來到最裡邊的房門前,管晴歡輕敲數下,柔聲道:「玄歌,阿爹請了外邊的大夫給妳看病來了。」
須臾,裡頭傳來氣弱柔細的女聲:「姊姊請進。」
臨踏入房門前,蒼衣忽地止住步伐,回頭笑望著管崇淵道:「管老爺,蒼某問診不喜人多,請你和大公子在外等候。」
管崇淵雖然急切,可他都這麼要求了,只得應允。
房裡,管玄歌靠坐在床榻上,膚白若雪,長髮素淨地垂覆肩頭,僅用兩柄小梳別在耳後,露出白玉似的耳貝。小巧的唇瓣幾乎淡無血色,美麗的臉龐只有那一雙眼顏色最分明,漆黑如墨,似星子般幽邃瑩亮。
除卻蒼白纖弱的容顏,她看起來憂愁而沉靜,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