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他的笑臉,卻看得到他眉眼裡濃濃的笑意。
「這……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
吳嘉璇臉頰微紅,低下頭說:「我害你感冒,很不好意思。」
「又跟妳沒關係。」蕭昱飛抹著地板。「妳怎麼會在這裡?」
「對了,這個還你。」她忙從背包裡拿出那塊手帕,放在掌心上。
「哎唷,妳折得像小豆乾似的,害我以為回到成功嶺,每天被班長要求折豆腐乾、整理內務哩!」他拿了回來,摸摸那特別熨過的筆直折線。
「你……真的是清潔工?」
「哈哈哈!」蕭昱飛大笑,推著拖把從她面前跑開,抹出一大條濕亮的水線。「妳真還相信了?我工讀的啦,電機三,蕭昱飛。妳是新生哦?」
「嗯。」
「想去爬山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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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嘉璇背著背包準備出門,她很驚訝一大早父母竟然同時都在客廳。
「嘉璇,又要去爬山?」不管多早或多晚,媽媽吳林惠珠永遠是一臉精心打扮過的濃妝,也永遠是一身昂貴精緻的名牌服飾。
「是學校登山社的活動。」
爸爸吳慶國坐在沙發上,抹了發油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他將報紙折了另一個面,語氣不悅地說:「叫妳參加學生會、系學會之類的社團,或是你們法律系的服務社都好,怎麼去參加這種吃喝玩樂的社團!」
「沒關係啦。」吳林惠珠為女兒緩頰。「嘉璇多參加一些社團也好,以後想要成功的話,一定得在大學時代多多培植人脈。」
「嗯,那除了你們法學院以外,最好多認識一些醫科和商科的。」吳慶國目光仍盯在報紙的政治版面上,只是動著嘴巴說話。「等到十年二十年後,大家都有成就了,全都是重要的資源。對了,嘉璇,妳下星期去找你們系主任,說是爸爸要去拜訪他。」
「可是……」吳嘉璇遲疑地說:「我只是大一,還沒修系主任的課,他也不認識我……」
「妳要懂得自我推銷啊。」吳慶國有些無奈地放下報紙,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張印得密密麻麻的名片,擺在茶几上。「妳拿爸爸的名片過去,就算他沒聽過吳氏家族的這些公司,他們搞政治的,總該聽過妳阿公和阿伯的名字吧?」
「嘉璇,媽媽先幫妳把名片收起來。」吳林惠珠苦口婆心地說:「聽爸爸的話,他現在幫妳大伯父競選,只要能運用的人脈都不能放過。妳想想看呀,你們系主任培養出這麼多政治界的學生,只要他點個頭幫忙,大家都有好處啊。」
「喔。」
吳慶國又說:「妳去爬山,有沒有多帶一件御寒的衣服?」
「帶了。」
「出去別跟不三不四的男生在一起,有事情打電話回家。」
「好。」
「妳要的那套畫冊,我上回去美國幫妳訂了,應該過幾天會寄到。我後天去南部,妳自己留意著。」
「好。」
「差點忘了!」吳林惠珠忙提醒說:「嘉璇,記得明天早點回來,明晚媽媽要帶妳去參加我們婦女會的慈善義演,向媽媽也會去。」
吳慶國又拿起報紙讀著。「嘉璇,記得去問候人家,那畢竟是妳未來的婆婆,她也很疼妳的。」
「知道啦。」吳林惠珠幫忙答腔。「該有的禮數,我都會幫嘉璇注意的。嘿,雖然向老頭不當院長了,可他在政壇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
「嘉璇,別忘記寫信給妳向大哥。」吳慶國又叮囑一句。
「好的……那麼,爸、媽,我出去了。」
吳嘉璇低著頭,扯緊肩上的背包,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推開客廳大門,再一路跑過偌大的庭院,匡地一聲,用力打開別墅的鐵門,衝了出去。
鐵門在身後關起,她望向天空,終於吐出長長的一口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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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溜進了松蘿湖,午後的雲層變厚,霧氣來來又去去。
六頂顏色鮮艷的帳篷紮在草地上,女孩們東倒西歪地靠坐在一起。
「嗚,累死了!」大家齊聲哀號。
「好冷。開水煮好了嗎?我要泡咖啡啊。」
「水早就燒開了,誰要?」蕭昱飛提著一壺水走了過來。
「我要!謝謝學長!」原本委靡不振的女孩們紛紛遞出鋼杯。
「妳們啊,就是嬌生慣養。」蕭昱飛笑著為她們倒下熱騰騰的開水,「今天爬一千三百公尺只是初級模擬訓練,不然寒假怎麼去爬玉山?」
「嗚嗚……玉山?能不能改成陽明山啊?」
「然後只要從後山第二停車場走到花鍾就好,對不對?」
「嘻嘻!」女孩們笑成一團。「昱飛學長最瞭解我們了。」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待會兒嚮導阿宗大哥要帶我們去認識植物。」身為登山社社長,蕭昱飛習慣性地點數人頭。「咦!吳嘉璇呢?她不是很早就爬上來了?」
「誰知道啊!」有一個女孩撇撇嘴。「她總是不跟我們走在一起,一個人走那麼快做什麼?」
她的同伴笑著推她。「是我們走太慢了,還得學長在後面幫我們加油。」
「她大概又去畫畫了。真是奇怪,我們是登山社,又不是美術社的。」女生們只要一開始對另一個女生「品頭論足」,那就是沒完沒了。「我們每次出來玩,大家在那兒洗菜、切菜,忙得滿頭大汗,她卻拿著本子,去找一個漂亮的風景畫畫,實在有點不大合群耶。」
「咳咳!」蕭昱飛不想和女生們聊八卦,不過為了「族群和諧」,他得導正視聽才是。「大家剛剛泡咖啡的開水,是吳嘉璇燒的。」
「咦!」
「還有,這帳篷也是她搭的。」他又指了指那兩頂女生專屬的紅色帳篷。「她先上來,已經做好很多準備工作。」
「還不都是男生做的。她是女生,怎麼做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