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羊群終於隱沒於金色沙堆之後,她轉身縱身一躍,伴隨著金色細沙順勢滑下。
「哇!」像個極淘氣的孩兒般,享受著快速下滑的暢快以及刺激。
這時的湖畔才正是美輪美奐的時刻,她沉醉於眼前的美景,攤開手臂用力地旋身,身上的翠玉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她高興地呵呵笑著。
接著,她開始舞著、跳著,身上的薄紗輕輕隨風飄舞搖曳生姿,她賽雪的肌膚在霞光中透明嬌嫩,彩蝶也伴其翩翩起舞,整個泉畔有如畫中景致,妙趣橫生、美不勝收……
在累極了之後她索性往後一仰,整個人就這麼平躺進金色沙堆之中……
渡情絕對想不到這塊她自以為隱密的快樂天地,早在她到達之前就已有一人在此了,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早已入了另一個人的眼中。
而那人正是石磊,自從那日在泉畔巧遇渡情後,他便習慣性地出現在這裡,究竟是何種心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到此處,他倒也不願為此多作分析。
泉畔寧靜清幽、景色宜人,泉水波平如鏡,雲峰相映成趣,泉邊水草新綠,蘆葦茂密常有水鳥棲息其間,一派優閒,自是有它引人之處,喜愛這處幽地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有這般眼福,有幸能欣賞到這娃兒的天真模樣。
當他發現有人時,他即隱入蘆葦之後,所以渡情的一舉一動盡收他的眼底,他驚歎於她的美麗以及嫵媚風情,更驚歎於她的隨性以及灑脫不羈。
她與他所認知的女子完全不同,在她身上有著其他女子所沒有的特性,那不是一般女子會有的表現方式,嫵媚以及不羈竟在她身上奇妙而和諧地共存;她美得出塵,性子亦是。
腦海中陡然浮現一雙白皙的玉足,他的唇角漾起一絲微笑,想來這個回族女子應不是顯赫人家出生,那麼她到底是誰?
她的歡笑聲隨著潺潺流水傳遍整個月牙泉畔,輕柔地、帶魔地,一絲絲、一縷縷將他的心緊緊纏繞……
怔忡了會兒,他回過心神。
腦海中想親近她的念頭令石磊眉頭微蹙,盯著沙堆的身影半晌後,一個旋身他邁開步伐離去。
不該再對女子抱持著喜愛的心態,他對女子是那麼的深惡痛絕,會選擇這兒為退隱之所,為的不就是一份心靈的澄靜?
那麼剛才又是怎麼回事?
「磊,爹爹說你無意回廷這可屬實情?」一個美艷的女人偎著石磊輕聲問道。
石磊嗯了聲,算是回應。
她柳眉緊蹙,推開石磊起身往亭中走去。
石磊是每個女人的夢想,擁有他的愛是令人稱羨的,她也曾因他的允婚而暗自竊喜,然而這一切都將因他的決定而有所改變。
她愛石磊這是不容置疑的,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了這門親事。
但他的固執卻令人氣悶,當初爹爹就是看上他有著王者的氣度,又認定皇上有意立他為儲君,在一切前程看好之際這才將她許給了他。
否則以她貴為丞相女之尊,又有這等傾國之姿,豈會下嫁予區區一名靖遠將軍?
可就在眾人殷切企盼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去繼承大統時,卻突然傳出他無意承襲皇位,甚至連認祖歸宗他都不願意。
爹爹怪她這是因她不夠盡心、未能讓石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所致。
爹爹明白的告訴她,若是她說得動石磊,那麼他們的婚期便可如期舉行,反之則一切作罷。
爹爹的野心她又怎會不知?
她是爹爹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她……她自知她是受不了苦的,也唯有太子妃的身份才能永保她的安逸,匹配她的絕麗容顏!
那麼事情的發展就端看石磊所做的決定了,而他可會為了她回朝廷?
她可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石磊的愛是冷的、是沒有溫度的、是讓人瞧不清的,這樣的男人究竟能為女人犧牲多少?
她覺得頭昏欲裂呢!
第2章(2)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汴京城內盛傳著靖遠大將軍意圖謀反,而現今的太子妃,也就是曾為靖遠將軍指婚對象的丞相千金便是最好的證人。她指證歷歷地表示,靖遠將軍不只一次告知她,他的篡謀計劃。
這可真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在石磊心口劃上一刀。
他從未認真思考過男女感情之事,允婚時他是誠心誠意的,想要好好待她一輩子。
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因他不願爭奪皇位,而反咬他一口,這是他當初所始料未及的事。
他一直以為允諾了便是一輩子的恩情,直到最惡毒的謠言傳入他的耳,直到她風風光光地成為太子妃……
石磊由過往的回憶之中回神,一手憤恨地捶著桌子暗忖——
原來,他只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傻子罷了!
女人!他若再肯相信,那他便是天底下最為愚昧的男人了。
「少主、少主,您瞧我將誰帶回來了?」小石頭興高采烈地由外頭進來,打斷了石磊的沉思。
「石磊,你這是在躲我嗎?來到敦煌竟不到我府上來,還得讓我跑上這一趟。」洪亮的嗓音出自一位高頭大馬的黝黑男子,由他的語氣聽來兩人應是舊識。
石磊冷眸掃了小石頭一眼,小石頭立即畏懼地往後退了一步。
「以我如今的身份怕是不方便見你吧?窩藏朝廷重犯,罪可不輕。」石磊冷冷地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黝黑的男子快步向前,不悅地瞟了石磊一眼。
「你說這話是不信任我嗎?真枉我倆兄弟一場!你以為我在乎這個鎮平大將軍的頭銜?想當初咱們兄弟在沙場上衝鋒陷陣,可也沒想過能有活命的機會,咱們不也一樣照干!怎麼,安逸日子過久了,膽子變小了嗎?去他的謀反篡位!你若有那個心,早殺上京城了,還躲到這鳥地方來作啥?」十足的漢家子口吻。
石磊聞言正色道:「狄艮,你我兄弟一場,有些話我不妨攤開來直說,我對仕途確實無心,而這次正好是我隱退的最好時機。在這個時候我不想與任何有官職在身的人有所聯繫,而引來不必要的聯想。尤其是你,如今你握有西域完整的軍權,你想,倘若這時京城再度傳出我與鎮平大將軍連手篡謀,那麼只怕會再有戰事,累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