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歌深吸一口氣,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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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勝有敗是不變的定理,陽光照遍這塊土地之時,所有的打打殺殺聲都歸於短暫的平靜。
光明雖然無法照亮人心的黑暗,但唯有在黑暗中方能生存的人們,也識相的稍作休憩。
武豪豪回到乾陽堂時,已經渾身沾滿了不知名人士的血跡,過度勞動累到快要癱瘓。
打著明幫名義的人們,出手凶狠不說,在有一般老百姓出沒的地方,仍然不知節制的使用走私、改造的槍枝,一點都不在意是否會禍及無辜。
沒有堂主的命令,她帶著乾陽堂少數不服的弟兄打了一整夜,了不起只是平手而已。
廝殺的吼聲,刀槍交擊的聲音,在在讓她熱血沸騰,怒火攻心,那已經不是打架,而是搏命的等級了。
可怕到讓她戰慄,然後那些顫抖又變質為興奮,最後奪走她的思考能力,全憑求生本能行動著。
直到天邊第一道光射進她眼裡時,她鬆開正扣著某個人的領子的手,天空浮現了干歌的面容。
發覺武豪豪累垮,大剌剌坐在入門之處,干波拄著枴杖走出來迎接。
「孫媳婦,辛苦了,進去休息吧。」很確信她身上沾到的血都不是她的,干波難得柔聲。
尚在失神狀態的武豪豪緩緩抬起頭。
不是他,不是干歌,不是她想見的男人……
「干歌呢?我要見他。」
干波微微的,有些心疼的,有些無奈的,更多看不清的,複雜的揚起嘴角微笑。
「他在墓園……」
武豪豪沒等干波說完,起身又往外頭走。
「來幾個人跟著,備車,送大姊去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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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在身上,干歌隨性地坐在一塊石碑前,點了根煙,抽一口,立在碑前,一根接一根。
白色的煙裊裊上升,在和都市裡的髒空氣融為一體前,便被大風吹得消失無蹤。
石碑上有一張照片,俊美的男子笑得開懷。
一片烏雲飄來,滴下了一滴血,干歌抬起頭,染血的洋娃娃正在端詳石碑上的照片。
其實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唯有這個女人,可以無視他的命令,突破在外頭守著的弟兄們。
武豪豪在來這兒的途中稍稍休息過了,恢復了些精神,她專注的看著那抹毫無心機的笑容。
絲毫無法想像他就是道上傳說的白面修羅鬼,連白道都有耳聞他的殘酷狠勁,乾陽堂唯一能和干歌並列,最強的打手--秋池汐。
據說秋池汐不但功夫好,頭腦也是一等一,是個軍師級的人物,年紀很輕,卻立下很多汗馬功勞,在這個連黑道也講究國際化的時代,成功和美國的紅花會,還有日本的下田組結盟。
「他就是阿汐?」輕輕摸著照片,武豪豪喃喃問道。
干歌點了點頭,又點了根煙,立在碑前,笑問:「嗯,長得很英俊吧?!」
明明是笑,卻像在哭。
武豪豪歪著頭,又做了番打量。
「是因為他很英俊,才迷得你想解散乾陽堂嗎?」
正在點煙代替香的男人差點岔了氣,咳了幾聲,眼眶濕潤。
無意識的,干歌迅速抹了下臉。
「我不是同志。」
武豪豪也坐下,順手拿起了石碑前的煙抽了起來。待在乾陽堂幾天,多少知道一點往事。
「我知道你不是,開開玩笑,緩和氣氛……不過,你的確是為了他才想解散乾陽堂,他當年是怎麼死的?」
將近一年前,最重要幹部之一的阿汐代替干歌死去,但古怪的是乾陽堂沒有追究,那時事情鬧得很大,道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最後卻不了了之,一點都不合理。
武豪豪的問題喚醒了干歌的回憶。
他光是想起阿汐怎麼死的,都覺得心裡一陣劇痛。
「很簡單,咱們接受有生意往來的廠商招待,在明幫的地盤遭了埋伏,一些從大陸來的大圈仔突然偷襲……我在打鬥間,踩到酒瓶摔倒,對方舉著武士刀刺來,我眼前一花,胸口卻只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應該插進我心口的刀穿透了阿汐的身體,他幫我擋住全部的傷害……愈是所向無敵的人,愈是為了不起眼的理由而死,阿汐居然因為我一時分神而死了……」
他還記得對方拔刀之時,阿汐的鮮血噴到半空中,然後他支撐不住,整個人軟在自己懷裡,大量的血液快速從他手指間流失,無論他怎麼吼,阿汐的臉色還是愈來愈蒼白,用來堵住傷口的衣物被血浸透,擋不住血液流出。
好不容易殺出重圍,阿汐已經神智不清了。
阿汐只笑著快速交代後事,吞下最後一口氣前要了一根煙,他還來不及點,阿汐就死在自己懷裡。
從小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要接近的阿汐,就這樣簡單的死去了。
聽著干歌藏在平緩語氣下的悲慟,武豪豪心一擰。
「為什麼不追究?」
干歌淺笑。「不是不追究,而是不能追究,那些大圈仔來去如風,或許早已經被殺人滅口,就算知道背後主使者是明幫的人,沒有證據,乾陽堂也不能隨意興戰……如果有證據,我會用明幫所有人的血來祭阿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沒有證據,輕舉妄動會招來更大的災難,身為乾陽堂堂主,干歌明白這個基本道理,為了顧全大局,他只能忍耐。
武豪豪看著干歌難受的模樣,突然,嫉妒油然而生。
「我好羨慕阿汐,能夠為你而死,而且能夠讓你這樣念念不忘。」她未經思索,脫口說出連自己都震驚的話語。
干歌聞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表面平靜,內心卻有如火山爆發,不吐不快。
「他不是自願替我死的……」
男人的痛苦低喃讓武豪豪挑層,她明知不該問,問了會再也無法回頭,但她已經不管了。
她想要進入干歌的心,那完全封閉起來,沒有任何人能進入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