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冥府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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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還是沒有回答。

  「唉。」漪蓮長歎一聲,歪頭靠在膝蓋上,在黑暗中想:他一定是因為自覺太醜,又不想讓人看到他臉上的疤痕,才這樣關住自己。

  想到這,她的同情心油然而起,便自顧自地開導他:「其實只要你自己不在意臉上的傷疤,還是可以好好生活。你那麼有學問,又在皇上身邊做過大官,見過市面,而且現在你的生意做得多大啊,連我爹爹和鳳生哥哥的鐵鋪都常為你們船廠打船釘、做鐵錨呢。」

  見仍無反應,她繼續說:「你臉上的傷疤是有點駭人,不過天下有傷疤的人又不光是你,我鳳生哥哥手上就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那是初隨我爹爹學打鐵時被火烙的,很醜,可是他從來不當回事,也沒人看不起他,大家都喜歡他,稱讚他手藝好,他已經學到我爹爹的七、八分手藝了呢……如果你脾氣好一點,讓大家知道你受過火傷的話,大家都會接受的,也不會有人再把你說成是鬼,更不會看不起你、躲避你……」

  「妳給我閉嘴!」

  就在她興趣濃厚、滔滔不絕地說著時,前邊傳來極其克制的冷然喝聲。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她驚訝地抬頭看著那道淺淺的身影,被他突然的壞脾氣弄糊塗了。「你要我陪你,我說說話不行嗎?」

  此刻,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可以看到一點影像了。

  「我叫妳閉嘴!」古立恆再次命令。他真沒想到這個女孩的嘴巴這麼碎!這哪裡是「陪」,根本就是煩嘛!

  漪蓮生氣地說:「不准動,又不准說話,那你要我坐在這裡發呆啊?」

  沒想到那個鬼男人居然立刻回答:「沒錯!」

  「那多無聊!而且這麼黑,我會睡著的。」

  「那妳就睡!」古立恆的頭好痛,這個女孩實在聒噪!他懷疑自己留她下來是不是哪根神經不正常。

  「可是我不想睡覺!這樣的話你何不放我去花園?」

  沉默,寂靜中凝結著隱忍的怒氣。

  可是由於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怒氣,那冰冷的聲音也因聽習慣了,而對她失去威脅作用,再加上剛才那番自言自語的自我想像中,她已經將古立恆塑造成一個值得可憐與同情的悲劇角色,所以當沉默降臨時,漪蓮並不覺得害怕,她根本忘記對面這男人是街坊口中最危險的「鬼」。

  「或者你放我回家,我就不會煩你了。」她依然說個不停。

  「我叫妳閉嘴!」壓抑的咆哮聲靠近,隨即漪蓮的頸部被一雙冰冷的手掐住,她猛力想呼吸,喉嚨發出「咕咕」的怪聲。

  「我要死了!」她在心裡驚叫著,雙手抓住掐在自己頸子上的手。

  當碰觸到那雙手時,漪蓮感覺到它們的顫抖,並帶著一股涼氣直侵她的心。

  難道他也害怕?她在窒息前,一個念頭突然冒出。

  力量的懸殊和對他無緣由的同情,令漪蓮放棄了掙扎,她無力地垂下雙手、閉上眼,任他將怒氣發洩在自己頸上。

  可是就在她垂手閉眼時,頸上的力量突然消失,那雙欲置她於死地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細頸。

  「漪蓮!韓漪蓮!」冰涼的聲音第一次有了起伏。

  漪蓮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白色身影,甚至看到那抹焦慮的目光。

  然而那雙手在她睜開眼睛時隨著白色身影飛快後退,動作敏捷如狸貓。

  而令她驚訝的是,房內擺設連同疾速撤離的身影都像剪影一般呈現在她眼前,雖然不完全清楚,但已能看清輪廓。

  對面窗前站著的人影一定就是古立恆。他的身側是一張帶頂但沒掛帷幔的四柱大床,床頭有一片陰影,想來是個立櫃﹔而在屋子中央靠近自己的地方,是一張長形檯子,上面有艘巨大的船模型。

  「你……你在做……做船……」她沙啞地問,心裡充滿了驚喜,這個鬼男人並不是躲在這裡發呆,而是在做模型,在工作!

  這個發現令她好開心,可是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因為一陣突然爆發的咳嗽阻礙了她。

  「出去!滾出去!」

  隨著他的狂叫,門開了,一個黑衣人閃入,不容分說將她拉出房間。

  幾乎就在她跨出房門的同時,門板「砰」地在身後被摔上了,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碎了。

  「但願不是那艘木船模型!」漪蓮心裡暗自祈禱。

  房內的古立恆顫慄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依然為剛才發生的事驚悸不已。

  「我差點殺了她!我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低喃著,頹然倒在椅子上。

  他向來是個冷靜克制的人,除了爹娘弟弟去世時曾失常外,他從不失控,可是這個絮絮叨叨的女孩輕易就激起他的脾氣。

  這個貌似柔弱膽小的女孩!

  他看著自己的手,這雙剛才掐在纖細頸子上的手,心裡再一次顫抖。看來總管的看法是對的,她有勇氣!否則她怎敢擅自將正廳大門打開,拆了那些窗簾?怎敢在他面前暗咒他,對他做鬼臉?

  想到之前還對他怕得要死的女孩,今天居然敢用毫不掩飾的同情與訓誡口吻對他說話,他在惱怒之餘也對她生出新的興趣。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愚蠢還是勇敢?!她那樣碎碎念嘴不會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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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剩下的時間,古立恆沒有再找她。

  漪蓮想,一定是自己把他惹毛了。

  但這並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

  摸著依然隱隱作痛的頸子,回想在他房裡發生的事,她耳邊彷彿再次響起他急切擔憂的呼喚,感受到頸上冰涼而顫抖的手,和那份冰涼穿透肌膚,直抵心臟時所引起的悸動。

  他絕對不是心狠手辣的「魔鬼」,絕對不會無故傷人!她堅定相信並為發現「鬼王」仁慈的一面而興奮。

  自從知道他就住在自己的樓上,只要在屋內,她總會不自覺留意樓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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