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韻將一大束瑪格麗特插在水瓶裡,放在病床旁邊。
然後她拉開百葉窗,讓大片的陽光透進來,全都灑在夏秋吟身上。
她彎下腰,輕輕吻了下妹妹的額頭,眼淚從她的眼眶裡落到妹妹毫無生氣的臉……
蘇子興心疼的看著她憔悴的臉龐,「哭出來沒關係,你會好過一點的。」
夏春韻搖搖頭,貪戀的看著妹妹安詳的睡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用刀刻進心裡似的。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
她最親愛的妹妹,在早上十點三十五分的時候,結束了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次呼吸。
對蘇子興來說,夏秋吟的死亡是預期中的事,臥床不動的病人最怕肺炎,一旦得到反覆性的肺炎,那等於是在等待死神來臨而已。
「或許對她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
她看看他,禮貌的一笑,「對不起,你可以讓我跟秋吟獨處嗎?」
蘇子興連忙道歉,趕緊跟護士小姐退出病房,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這輩子是不可能擁有夏春韻的愛了。
因為她在最悲傷的時候拒絕了他,就是最明白的暗示了。
夏春韻靜靜的握著妹妹的手,「你現在一定跟爸爸媽媽在天堂相見了,幫我向他們問好。
「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
還好無依無靠的是一向堅強的她,而不是膽小柔弱的秋吟。
不知道誰曾經說過,活著才是一種最嚴苛的考驗,只有最堅強的勇者,才能夠孤獨的呼吸著。
「我想我是一個勇者。」
她親吻妹妹冰涼的手背,「再見了,秋吟。」
她會把她葬在爸媽身邊,就像她那年為爸媽做的最後一件事一樣,她也會在她的棺木放上白色玫瑰。
讓那聖潔的花朵,引導她到最純潔的聖地去。
*** *** ***
宋沛蝶非常、非常擔心。
春韻辦完秋吟的葬禮之後,一直沒有跟她聯絡,這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初她從柏翠山莊離職之後,就堅持要靠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要她的援手。
一個人住在那安全堪慮的頂樓加蓋租屋,不管她怎麼勸,就是不肯跟她搬進她舒適的家。
現在更好,居然不見了!
她隔壁房間的室友說好幾天沒看見她了,現在宋沛蝶的焦慮指數已經快破百了。
「對了,幸運草!」
她一定在幸運草整理!
春韻一直說要重新修建、整理,說不定正在那裡忙呢!
宋沛蝶懷抱著這一絲希望,連忙騎著她的摩托車急馳而去。
然而,一到幸運草,她就徹底的傻了眼。
因為這裡完全看不出來有失火過的痕跡,甚至抬頭往上望,好像每一戶人家都有住人的樣子。
明明這裡之前已經搬得剩下空城了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胖太太剛好提著菜籃要去買菜,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宋小姐,好久不見啦!」
「咦?朱太太,你不是搬走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朱太太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沒有啦,我們搬回來一陣子了。」
「那個地產公司的大老闆,真的是個好人耶!」
她對郁擎可是讚不絕口,欣賞得不得了。
「他之前開了一個說明會,停止對我們大樓的收購計畫,而且還為了地產公司派人來騷擾恐嚇的事情道歉。
「他不但沒有要我們將收購金交回,而且還讓我們自由選擇搬回或是繼續遷出,大家都捨不得這裡,所以都搬回來了。」
宋沛蝶瞪大眼睛,「有這種事?」
太不可思議了吧!人家不是說無奸不商嗎?怎麼郁擎這個大商人卻一點都不奸,而且還好得讓她要懷疑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了?
「怎麼沒看見夏小姐呀?她好久沒來開店了呢,她是不是不搬回來啦?」
宋沛蝶這時候滿腦子漿糊,「說來話長啦,你不知道這裡失火過嗎?」
「當然知道呀,那時候新聞有報嘛!可是人家郁先生很有心,把一、二樓都修建過了,之前花店還在弄的時候,我有進去看,居然跟夏小姐之前的擺設都差不多。」
「真的還是假的呀?」難道郁擎之前就來過花店?甚至憑印象就還給春韻一個完整的幸運草嗎?
朱太太突然曖昧的一笑,「宋小姐呀,我偷偷問你,你也小聲的告訴我……我們大家都在猜,夏小姐是不是跟郁先生交情很好呀?我想我們都是沾了她的光耶。」
她苦笑,「別說你們了,我也很想知道呀!」
如果郁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春韻,那為什麼她毫不知情呀?
一個人會毫無理由的對另一個人奉獻這麼多嗎?
宋沛蝶越想越頭大,她知道要弄清楚的方法只有一個——
所以她要殺到炬陽總公司去,揪著那傢伙的衣領問個明白。
她早該這麼做了,幹麼因為春韻苦苦哀求,就真的乖乖的不去找他麻煩呀?
*** *** ***
宋沛蝶闖進了會議室,並且只用了五個字就讓整個董事會議暫停。
「春韻失蹤了。」
會緊張的除了郁擎之外,還有來開會的白瑪莉,居然連艾宣都大受震撼。
於是宋沛蝶被郁擎的鐵掌握著,硬拖進辦公室裡。
他的表情好像她剛剛說的不是「春韻失蹤了」五個字,而是「我把春韻殺了」似的。
真搞不懂,那麼溫柔的春韻,怎麼會喜歡這看來斯文,其實卻很粗魯的男人?
「沛蝶,你剛剛說春韻失蹤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忙跟進辦公室的白瑪莉,非常擔心的問。
「就是她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呀!」
郁擎冷冷的說:「是不是去渡蜜月了?」
她一愣,立即火氣上湧,破口大罵,「渡你個大頭鬼!她跟誰去渡蜜月呀?她愛你這個負心漢,愛得死去活來的,眼裡哪還容得下別的男人!」
白瑪莉愕然,「可是春韻明明說……」
「我知道春韻說了什麼!」宋沛蝶一歎,無奈的垂下肩,「她在說謊呀,白夫人,可是她是不得已的,她要是不這麼說,你不會讓她走,而她又受夠了跟他同處一個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