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除了漂亮的皮相之外,一副被資本主義腐蝕殆盡般,僅剩空洞的靈魂。
羽心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敢動,明顯地感覺到兩道炙熱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瞅得她坐立難安。
年初從法國返台之後,她每個月固定會參加一、兩次爺爺替她安排的相親宴,這期間,所有的男士都對她百般討好、噓寒問暖,只差沒把她當公主般膜拜,跪在地上親吻她的腳趾。
從來都沒有人敢像荊爾傑一樣,張狂地盯得她坐立難安、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他認出她來了嗎?識出她就是當年躲在長廊哭泣,被他擁在懷裡安慰的十歲小女孩嗎?
他還記得他送她的十字星項鏈嗎?
羽心的目光從桌面緩慢地移到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色亞曼尼西裝,白色的襯衫配上淺藍色斜紋領帶,有一副寬闊的肩膀、線條剛毅的下巴,薄唇緊抿著,隱隱透著怒意。
她的心驀地失去了原有的節拍,目光從他高挺的鼻樑往上移,最後落在他深邃黝黑的瞳眸中。
那道冷冽清亮的眸光就像黑幕裡閃爍的星星般,散發出懾人的魔力,彷彿正對人施展魔咒似的,讓她定定地望著他,移不開視線。
以往,她只能在夢裡重溫兩人相遇的記憶。
現在真的見到他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情感在她的胸臆間湧動,伴隨著奇異的幸福感在體內膨脹,令她的心炙熱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的體溫攀升了好幾度,臉頰發燙、呼吸困難、心跳飛快,好像生病了一樣,全身虛軟無力。
她既感動又懊惱,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和他相親,讓藏在心裡多年的戀慕有機會開啟一段美麗的序言,卻又惱恨遲到的行徑,在他心中留下了負面的形象。
他沈默的神情帶有質問的意味,她應該要先向他道歉,為這不完美的會面劃下完美的句點,還是要先自我介紹呢?或者,她該說明一下自己遲到的理由……
荊爾傑挑高兩道濃濃的劍眉,好整以暇地凝睇著她慌亂失措的神情。
如果,她承認自己的錯誤,他會看在融資案的分上,勉強接受她的歉意。
他優雅地端起茶盅,慢慢地啜飲,等待她的道歉。
「可、可……」他的眼神瞅得她心慌意亂、手心冒汗,發音系統因為呼吸困難而受阻。
怎麼辦,她的一顆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荊爾傑同情起她的處境,想必她是罹患了語言障礙症,怪不得周董事長要體貼地替她尋覓對象。
「可、可不可以……」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他耐著性子,只要她說出口,他就會答應她。
他就像個閃亮的發光體般吸引著她,更是她的守護星,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他的肩膀比她想像中還要寬闊,他的五官比她記憶中更加俊朗。有某種愛戀的情緒纏繞著她,讓她想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可不可以娶我回家?」羽心一鼓作氣地說出口,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般,流露出愛慕的神情,雙眼瞪得好大,只差沒冒出兩顆愛心。
這十三年來,她一直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裡,以為兩個人再也不會相遇,如今居然靠著相親重逢,讓她忍不住說出求婚詞,期盼能與他因相親而結婚,永遠在一起。
「噗、嗚--」荊爾傑差點被口腔中的熱茶嗆死,為了維持形象,他連忙嚥下,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又再度被撩撥了起來。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案。雖然這樣的要求很冒昧,但是她真的想嫁給他。
每回在異國的城市醒來時,寂然孤獨總是教人難以承受,但一想到他哄勸她的話,說他的守護星會為她帶來幸福與快樂,她的心窩就不禁因這番話而溫暖了起來。
再見到他時那種親切的感覺,令她覺得有歸屬感,就像打翻了幸福的醰般,甜蜜的滋味溢滿了心坎。
這回患有語言障礙的人換成了荊爾傑,他懷疑是自己的聽力有問題,還是周羽心的臉皮太厚了?她竟然問他……可不可以娶她回家?!
「當然不可以!」他咬著牙,狺狺低吼。
他遇過許多對他拋媚眼或大膽示愛的女人,但還沒有看過這麼誇張的求愛攻勢,居然直接要求他娶她回家!
他懷疑她不是語言障礙,而是智能礙障!要不,她怎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
「為什麼不可以娶我回家?」她雀躍的心一路往下沈。
「我們都還沒有交往,我怎麼可能娶妳回家。」他斷然拒絕。
「那我們現在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嗎?」她美麗的臉龐上是純然的無辜,誠意十足的神情表達著堅定的決心。
她一定要嫁給荊爾傑,因為他是她的白馬王子,是她暗戀了十三年的對象。
自從那場告別式結束後,她離開台灣,前往英國就學,失去雙親的痛只能靠著他給她的守護星項鏈撫平,所以她暗暗發誓,日後若能與他重逢,她一定要嫁給他。
「我不可能跟妳交往。」相親已經是他的底線。
他只不過是代表「卓爾電通」向「富盛金控」借貸幾千萬元擴建廠房罷了,「相親」是額外附加的條件,並不包括犧牲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好嗎?
「為什麼你不能跟我交往?」她不死心地追問。
「因為我們還不熟。」他禮貌性地婉拒,深怕毒辣的言語傷了她如玻璃般脆弱的心,他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再去哄她。
「那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互相認識。」她天真無邪地要求。
他撫著額,陷入苦戰中,斟酌著適當的字眼。
「我們沒有感情基礎,彼此又很陌生。」
「那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她要展現如太陽般燦爛炙熱的情感,讓他感受到她澎湃的熱情和火熱的心。
「我很忙,沒有時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在心裡吶喊著,展現他的外交辭令,打算完美地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