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想過假裝沒聽到那段錄音,就這樣傻傻地繼續愛著他,但是一見到他,心就隱隱抽痛著。
也許恨他,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兒,但太愛一個人的時候,連恨都會捨不得、捨不得他難過,捨不得他失望,捨不得……
太多的愛,教她割舍下掉。
「不要再說些傻話了,快點上來,否則會著涼的。」他勸著。
羽心緩緩地爬出池畔,他立即上前用浴巾包裹著她濕淋淋的身軀。
她防備地住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怎麼了?」他敏銳地感覺到她跟以往不同,看他的眼神特別冷靜,而且老是蹙著眉,看起來心事重重。
「我怕弄濕你的衣服。」她攏緊浴巾,避開他犀利的眸光。
「妳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他扣住她的手肘,令她的步伐定在原地。
「沒事。」她別過臉,就是不看他。
「妳明明就是有事。坦白告訴我,別想瞞我。」
「既然你這麼聰明,應該什麼都猜得到。」
他將黝黑的大掌放在她的額頭上,深測她的體溫,關心道:「妳是不是生病了?」
「是啊,我是生了一種愛上你的病,病徵就是盲目、執著、痛苦、失望、不安、沮喪……」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負面的情緒,她這般深情地愛著他,而他回應給她的居然只有痛。
他心疼地將她擁在懷裡,毫不在乎她濕淋淋的身體會濡濕自己的衣服,輕撫著她的髮際。
「妳發燒了。傻瓜,天氣這麼冷還跑去游泳,才會徑說些傻話。」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背。
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努力當個好丈夫,全心地愛著她;也會當個勇敢的戰士,捍衛她的王國,讓她在城堡裡繼續當個幸福的公主。
他的體溫煨暖了她的身體,卻暖不了她絕望的心。
「妳快點進去沖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我叫張姊替妳泡杯熱茶,讓妳祛祛寒。」他替她攏緊身上的浴巾,牽著她的手走進室內。
經過客廳時,周紹德恰好坐在沙發上,看見孫女的模樣,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什麼天氣還下去游泳,連照顧自己都不會,真教人擔心,幸好有爾傑在旁邊看著妳。」周紹德從報紙後面抬起頭來。
她抬頭看了周紹德一眼,見到他眼底對荊爾傑的激賞,心裡一陣剌痛著。
「她就是傻里傻氣才可愛。」他拍拍她的肩膀,愛憐地哄著,擔心她聽了心裡不舒坦。
「我看她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來工作。」周紹德歎了口氣。
「以前我一直擔心羽心是個女孩子,別說接掌『富盛』了,恐怕連出去上班都有困難,老是煩惱著這麼大的家業該怎麼辦才好?幸好,以後有你接掌。」
「這一切都是董事長看得起我,其實羽心在『卓爾』擔任秘書時,工作表現頗為良好,只是平日您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反而讓她沒有表現的機會。」
「以前我一直都很遺憾羽心的父母親走得太早,沒有留下一個男孩來接掌事業,現在能把『富盛』交給你,我就能安心地退休……」
荊爾傑在她的耳畔低喃,要她趕快進房去沖澡,換上乾爽的衣物,然後,他走到周紹德的身邊,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聊天,從「富盛」董事會的派系,聊到股票分析、經濟發展,國際情勢,每一個話題都不是她能插得上嘴的。
她反而像個局外人,融入不了他們的世界。爺爺需要一個男人來接掌周家的事業;荊爾傑想要「富盛金控」來拓展他事業的版圖。
而她呢?像是多餘的、不被期待的。
她的心忽然緊緊揪在一起,失落地走上樓。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羽心回到房間,沖完澡,換上乾淨的睡袍。吹乾頭髮後,疲憊地窩在被毯裡。
受了一點風寒,她的身體發燙,冒著汗,但心卻冷冰冰的。
很多時候,她都想努力遺忘荊爾傑說的那段話,漠視他是為了權勢和金錢而靠近她,然後繼續愛他,享受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的體貼……一直活在謊言裡自欺欺人。
荊爾傑敲了敲她的房門,推開門板,走了進來,坐在床沿看著她整個人半縮在被毯裡。
他伸手探近她的額際,感覺她的體溫。
「體溫有點高,看,都是妳愛做怪,現在生病要吃藥,高興了。」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溫柔的呵護竟像根針般,深深地紮在她的心裡,痛得她的眼底浮現了淚光。
她竟懷念起以前他凶她、斥責她、冷落她的時候,起碼那個時候的他,是真實的他,雖然會令她難過,但起碼不會傷心。
「全世界離台灣最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她輕輕開口問他。
「如果就地球的經緯度而言,阿根廷位於南半球,剛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應該是距離台灣最遠的地方。」
「阿根廷?」聽起來好遙遠、好陌生。
「妳該不會是想和我去那裡度蜜月吧?」他看著她一臉迷惘的神情。
「那對你而言,世界上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沒有妳的地方,到了哪裡都覺得遙遠。這句話滿意嗎?」
「你在討好我嗎?」
「是。」他溫柔地笑開來,想逗她,卻見她的眼神變得黯淡。
「你人真的很壞,我都病了,你還尋我開心。」她壓抑住想哭的情緒,硬是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他捏著她挺翹的鼻尖。「誰教妳這麼不聽話,這種天氣還要下去游泳,病了活該。」
她像只小貓似的,蹭進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溫暖的體熱。
「你都沒說過愛我,你有多愛我呢?」她抬起頭,定定地瞅著他。
只要他一句話、一點溫柔,就能鎮定她惶恐的心。
「唉、唉、唉……」他長長地歎口氣,吊足她的胃口。
他以為她是故意讓自己生病,想藉機在他懷裡撒嬌,所以打算小小地懲罰她一下,刻意不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