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泰清的動作太大,甚至踢起一塊瓦片,滾落地面,碎裂聲響破壞了原有的靜謐。
柏多明我挑挑眉。「小心站穩。聽說惑惑就是從這裡摔下去的。」他好意提醒。
「我知道她從這裡摔下去。」皇泰清嗓音冷硬,蹬蹬鞋跟。「你自己也多小心。」
「我知道。」柏多明我語氣深幽。
皇泰清沈定思緒,望向柏多明我的方向,問:「到底什麼事?」柏多明我不是個愛抬槓的人,尤其在這種夜裡找他抬槓。
寒風呼呼吹襲,挾帶砂土,像針一樣,刺痛皮膚。
柏多明我取下肩上的貝雷帽,往臉上蓋,邊躺下身軀,說:「恐怕過幾天,這一帶會開始動盪……」
皇泰清眉頭皺了一下。今夜這麼暗,他幾乎無法辨認柏多明我是否就躺在旁邊。
「政府軍那些大頭說策動內戰的主謀之一藏匿在這一帶。」柏多明我幽冥似的嗓音在黑幕裡飄飄忽忽。
「他們抓人,不關我們的事。」皇泰清回道。
柏多明我跳了起來。「你不擔心這會是一場殺戮──」
砰──轟隆隆──
突來的劇烈聲響蓋過了柏多明我的嗓音,皇泰清和柏多明我一個動作掩體蹲下,暗夜裡不明的紅光輝映,讓他們看清彼此被風砂弄髒的俊臉。
「搞什麼?!」即便大吼,聲音仍是小得可憐。
爆炸聲持續不斷,一串連著一串。
兩個男人趴著回頭,望向雷區。那一片又一片的紅雲朝天噴飛,紅色的霧幔迅速驅趕黑夜,大軍侵略般擴散開來。
「該死的!」皇泰清罵了一句,縱身跳下屋頂。
「皇!」柏多明我阻止不了他,跟著住下跳。
收容村亂成一片,受驚的牲畜在濃煙裡竄逃,小孩的哭聲、大人驚恐的尖叫夾雜在毫無間隙的爆炸聲中。想不到,那些當權者竟能枉顧這麼多人命,悍然採取最野蠻的行動。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這樣的舉動實在太危險了……」皇廉兮難得一臉慍怒,在涼亭吧檯前,踱過來走過去。
梁熒惑坐在吧檯椅上,悶悶地喝著果汁。虎千風含著棒棒糖,站在她旁邊,雙手摀住耳朵。真倒楣!他只是來找Mars姊姊回家吃點心而已,還得在這兒聽廉兮叔叔罵人。
「鼻塞會使壓力無法平衡,感冒時最好不要潛水,這種基本常識,妳怎麼會不懂?」皇廉兮嗓音比平常高亢了一點。
米雷原本從吧檯裡探出臉來,遞送點心,立即又縮了進去。虎千風眼睜睜看著好吃的橘子薄盤餅盛冰淇淋消失,露出失望的神情。米雷放下吧檯簾子,走到後頭洗杯盤。
「我感冒早好了。」梁熒惑語帶濃濃的鼻音。
皇廉兮停止來回走動,轉頭盯住她。「是嗎,感冒好了──妳那鼻音怎麼回事?塞了一顆櫻桃在裡頭?」
梁熒惑皺眉,惱怒起來。「我又沒給你惹麻煩,你幹麼管這些小事。」她轉動椅子,背向皇廉兮,生氣地喝光果汁。不過就是趁他向皇泰清報告她的狀況講電話時,她先下水罷了,這男人哪來那麼多囉唆!
「妳這次只是幸運,如果下次出事,爆破肺泡,我還能管什麼小事。」皇廉兮轉正她的身軀,讓她面對他,緩和語氣說:「我不是要管妳,只是要妳注意安全,潛水的話,沒有我同行,絕不能私自下海,懂嗎?」他大掌抓著她的雙肩,看著她。
梁熒惑也看著皇廉兮。他深邃的黑眸透出一種藍紫色光點,感覺很堅定,久久,梁熒惑投降地開口:「好──我知道你是潛水專家──我保證不會再擅自下海潛水,可以了吧?」她舉起右手發誓。
得到她的保證,皇廉兮微笑點頭。嗯,這比要她認錯道歉還來得可貴。
然後,她又嘀咕道:「誰叫你老是忙著跟皇泰清通電話,我只好做些讓你監視不到的事……」
「什麼意思?我跟泰清通什麼電話?」皇廉兮挑眉。
「有啊,我也有聽到!」虎千風拔下棒棒糖,出聲插嘴。「廉兮叔叔跟泰清老大說Mars姊姊騎馬在碼頭亂闖,差點衝進海裡、玩風帆老是翻船、幫聖徒洗澡弄得酒館到處是泡泡……還跟泰清老大說Mars姊姊每天都幹麼幹麼,又跟泰清老大說Mars姊姊不太乖什麼什麼……」太多了,他記不太住。
「幹麼幹麼、什麼什麼──」皇廉兮學著虎千風的語氣,大笑起來。「我可不是皇泰清的臣子,跟我通電話的人是『女王』的父親──」他摸摸梁熒惑的頭,笑說:「該怎麼稱呼呢?一般而言,我都叫他『老師』,可他畢竟是『女王』的父親啊,呵……」
梁熒惑小臉脹紅,拍掉皇廉兮的手,「你為什麼跟我爸聯絡?」她怒問。
皇廉兮收住笑聲,保持著唇角和煦的笑靨。「不就是妳的建議嗎?」他替長輩皇蓮邦的出版公司工作,前一陣子,他們鬧得不愉快,皇蓮邦濫用權力冷凍他,不再出版他的作品,梁熒惑便好心提醒他,他的老師梁亞夫也掌管了一家出版社……
「然後你每天跟我爸聯絡,報告我的狀況?!」梁熒惑很驚訝。「他答應出你的東西就好了,你幹麼一直跟他連絡!」也很生氣。
「別這樣──」皇廉兮溫言安撫她。「老師很久沒見妳了,他思女心切──」
「莫名其妙。」梁熒惑跳下椅座,怒氣沖沖地往酒館外走。什麼思女心切──皇廉兮竟是對一個父親報告一個女兒──簡直莫名其妙!梁熒惑越走越快,轉而跑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她根本不是在氣父親,也不是皇廉兮,那她在氣什麼呢──
氣電話那端原來不是皇泰清。
她又一廂情願了!氣!
梁熒惑悶頭跑下階梯,撞上一堵溫熱的牆。
「妳要上哪?」低沈的男性嗓音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