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真的生了嗎?」梅清謙痛苦的臉上有幾分初為人父的歡喜。
「是啊是啊!母女均安呢!」產婆開心的道,「秀才爺,您快去看看吧!」
「要去看,要去看的。」他丟下手裡的幾冊書,跟著產婆往後面的產房而去。
「您瞧瞧,是個小美人胚子呢!秀才爺,您可是個學問人,得好好的幫她起個名才是。」產婆將小嬰兒放在他懷裡,缺牙的嘴裡不住嘮叨著。
雖然梅清謙一直沒考中科舉,不過在目不識丁的鄉人眼裡,中過秀才的他也算得是一個有學問的人。
「是啊!劉嬤嬤說得對,夫君就給咱們的孩子起個好名字。」剛生產完、躺在床上休息的美婦人亦附和道。
「就叫憐白吧!」梅清謙沉吟了一下說道。
「蓮白?」這名字太普通了吧!一點都不像夫君的風格。美婦人劉氏怔了怔。
「蓮白,是個好名字喲!」產婆也錯聽了,當下笑道:「小千金長得好,才剛生下來就白白嫩嫩的,長大了一定也像朵嫩嫩的白蓮花,到那時,怕來提親的小伙子都要踏破梅家的門檻呢!」
「劉嬤嬤誇獎了。」劉氏聽了很是開心,「就依老爺的,叫做『蓮白』吧!」
「嗯。」梅清謙知道她們是錯將「憐白」當成「蓮白」了,不過卻沒打算糾正。
就讓這孩子作為見證,從此他們只要踏踏實實的種田過日子,再也不要讀什麼聖賢書、李杜詩了。
接下來的十年裡,亦白、笑白、幼白相繼出世。
梅家往後的生活更加困苦了,昔日以詩書自娛的梅清謙,變成了眾人眼裡的農人梅清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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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十七年七月,繼旱災之後,江南各村又爆發疫病。
雖說是魚米之鄉,卻是十室九空,到處都是餓死殍屍。不少南人不堪疫病與官府的雙重壓迫,上山做了綠林大盜,其中最有名的,當屬以胡豹為首的一夥。
地方官府屢次出兵剿滅都不成功,一時間江南匪患猖獗,朝廷聞訊震怒,派大將親自前往平定叛匪。
一時間,江南血雨腥風。
第一章
大都,大諾顏(蒙古語,將軍)府。
世祖皇帝忽必烈的金孫、太子真金最寵愛的兒子--「懷寧王」孛兒只斤·鐵穆耳,正斜倚在披著虎皮的大榻上。美人烹茶、俏婢捶腿,把威嚴的大諾顏府當成了他自己的享樂窩。
門那裡,正站著一位穿著朝服的大諾顏──赤烈。
赤烈的面色還算平靜,可是一雙大手卻一會兒握緊、一會兒張開,看得出正在極力抑制內心的不快。
剛才在朝堂上,他和丞相脫脫狠狠的吵了一架,此時滿腔的怒氣還沒消退,一進門竟看見在朝堂上附和脫脫、海削自己一頓的鐵穆耳,正大剌剌的躺在虎皮榻上。
當下,他的怒火更是燃燒得熾烈。
「喲∼∼是誰給你氣受啦?怎麼尊貴的大諾顏像吃了火藥似的?」鐵穆耳沒心沒肺的丟出一句。
「滾出去!」他的話就像導火線,徹底點燃赤烈瀕臨爆炸的怒火。
天哪!大諾顏居然要王爺滾出去?!誰不知道這懷寧王鐵穆耳可是皇上最最寵愛的皇太孫呢!
美人與俏婢嚇得面無血色,「匡啷」一聲,失手將上好的青瓷杯子摔在地上。
這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赤烈的臉色更加鐵青了。
「怎麼,沒聽見大諾顏讓妳們滾嗎?」鐵穆耳細長的眸子一掃,四兩撥千斤的道。
「是是是,美娘告退。」
「奴婢告退。」
美人和俏婢忙不迭的退下,趕緊逃離眼前的危機。
「大諾顏正值壯年,難怪火氣這麼旺。」鐵穆耳笑嘻嘻的道,「我就說嘛!這大諾顏府空蕩蕩的,沒個瀉火的人怎麼行?等我回去奏請皇爺爺賜你一個……」
「你給我滾!」不提皇帝還好,一提起皇帝,赤烈心中的怒火又一次往上竄。
「大諾顏今天還真是吃了火藥呢!」鐵穆耳吃吃的笑起來。
「哼!」赤烈狠瞪他一眼。
「想不到皇爺爺演起戲來也是毫不含糊呢!」
「演戲?」赤烈一怔。
「是啊!如果不演戲,你這大元皇朝的大權臣怎麼會走投無路,只好浪跡江湖呢?」鐵穆耳從虎榻上支起大半身子。
「什麼走投無路、什麼浪跡江湖,你都給我說清楚!」赤烈瞇起一雙湛綠虎眸,危險的道。
怪不得這些天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原本很欣賞他的老皇帝,忽然一反常態的當眾挑剔他、斥責他,更當堂駁回他所有的建議;甚至在他和脫脫爭辯時,還將他轟出朝堂。
直覺告訴他,自己似乎被這對奸詐的祖孫倆算計了。
「其實很簡單,是皇帝爺爺他老人家器重你,決定派你一個秘密任務。」鐵穆耳故作神秘的附耳道。
「大丈夫的行為不要鬼鬼祟祟的。」赤烈一把「掃」開他。
「哈哈!就是怕你這句話,皇爺爺和我才決定先斬後奏的。」鐵穆耳咧嘴一笑。
「先斬後奏?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看見他奸詐的笑臉,赤烈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嗯∼∼這江南的茶葉就是和我們大漠的酥油茶不一樣,講究火候、用水、時機,還得慢慢品嚐才有味道。」鐵穆耳慢條斯理的喝一口清茶。
「你--」赤烈額角的青筋暴凸。
「聽說這時候江南的茶葉是最好的,不如大諾顏去江南的時候順便幫我弄一些回來。」
「去江南?」誰說他要去江南了?
赤烈還在琢磨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突地「匡啷」一聲,僅剩的那只青瓷茶杯也跌落地上摔成了好幾片。
該死,他一定是故意的!赤烈怒目而視。
「現在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鐵穆耳湊到他的鼻子前,一臉欠揍的樣子。
鐵穆耳他是中邪了嗎?他倆是好安答(蒙古語,兄弟),他怎麼可能為了一隻茶杯去傷害從小玩到大的友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