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揚著實快被這個兒子氣死了。
他疾衝到紹諭的面前,奮力擊向小茶几,可憐的小茶几立刻應聲變成一堆木屑,連帶在上面的茶杯也化為碎片,還濺了紹諭一臉原茶汁,把一身白衣給弄成了茶褐色。
可是紹諭仍是無動於衷的坐在那裡,似乎什麼事都示曾發生過。
「跟你講了大半天,說來說去就是那句話,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可以。」紹諭終於將眼光投向一臉激憤的父親。「我不想成親。」
「你……」凌武揚氣得直跳腳,「這句跟那句有什麼分別?」
「是沒有什麼分別。」
「好,你說吧!要什麼條件你才肯答應成親?」凌武揚挫頓敗地道。如果不是因為只有這個兒子,他需要這麼求他嗎?
「沒有條件。」紹諭仍然沒有妥協的意思。
「諭兒,爹老了,難道你就不能看在爹一把年紀的份上,勉為其難的答應嗎?」凌武揚開始用起哀兵政策。「讓爹能夠了無遺憾的走!」
「爹才不過五十多歲,正是壯年之時,怎麼要以輕易言死?」凌武揚這些年來為了逼婚,軟硬手段都用過了,所以紹諭根本不為所動。
「話是不錯,可是人生無常,誰知道什麼時侯會發生什麼事?唉!我這一生什麼都有了,就只缺一個傳繼香火的人,如果到臨終之際還見不到我的孫子,那……」一代梟雄說到傷心處,竟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見到老父哀傷的神情,一直面無表情的紹諭也不由得有些動容了。他站了起來,以微跛的步伐,慢慢的走向父親。
他並非不瞭解父母急於抱孫的心境,可是他實在無法接納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來當自己的枕邊人。更何況……他永遠忘不了致使他右腳殘廢的原因。
「爹,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逼著我成親?你還年輕,大可以再納房妾,生一個兒子,或是叫紹琪或紹淵他們娶妻,過繼一個他們的孩子不就成了嗎?為什麼就非要是我呢?」
「這是什麼話?」哪有兒子不生,叫老子生的道理?「那是你身為長子的責任啊!難道你願意我們凌家堡的一切落在外人的手上?」
「誰是外人了?絡琪還是紹淵?他們可都是我們凌家的人,是你的親侄子!」紹諭提醒父親。
凌武揚頭痛的揉著額際,為什麼同自己的兒子講話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情呢?他根本不能體會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他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誰啊!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了,我決定下個月就讓你成親。」凌武揚決定不再跟兒子抗爭,他要拿出堡主的威嚴來,直接命令他。「只要你能幫我生一個孫子,我什麼都不管你,就算你把人給休了我也無所謂。我只要一個繼承人。」
儘管父親的態度是那麼強硬,可是紹諭仍舊不為所動。「你大可以幫我娶十個八個妻子回來,可是我絕不會跟她們同房,甚至碰她們一下。她們都會保有處女之身,永遠也不會有你想要的繼承人出現。」
說完,紹諭一個轉身,拖著微跛的右腳,緩緩的步出大廳,回他獨居的乘風院去了。
紹諭一走,立刻就有五個人奔人大廳,急急走向垂坐在太師椅上的凌武揚,他們分別是凌家堡的堡主夫人沈香玉及紹諭唯一的妹妹尚雪,二堡主凌武雲及他的兩個兒子紹琪及紹淵。
「老爺,怎麼樣?事情談成了沒有?」沈香玉一進大廳就急急的問。
「沒有。真不知那小子的心是不是鐵做的,我同他說了大半天,卻什麼結果也沒有!」凌武揚怨歎道。
「爹,你有沒有把我教你的話跟大哥說了?」尚雪問道。
「有啊!」
「那他怎麼說,是同意還是反對?」紹琪也急欲知道結果,畢竟這個主意他也有份。
「不同意也不反對。」凌武揚無奈地說:「他說我們高興幫他娶幾個都可以,可是他絕對不會同對方圓房。你們聽,這說了不等於白說嗎?」
這個答案太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了,他們沒有想到紹諭會那麼堅持。
尚雪心念一動,突然開心的直拍手,「太好了,有大哥這句話,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婚禮了。」
「你傻了?」紹淵用摺扇敲了她一記,「沒聽到伯父剛剛說的話嗎?紹諭永遠不會跟那個女子同房的,還準備什麼婚禮?」
尚雪不服氣的跺了他一腳,可惜紹淵眼明手快,及時的縮起腳來,讓尚雪踩了個空。
「你才傻呢!只要能讓他跟個女子拜堂,那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時間久了,我哥會不動心嗎?你們真當他是和尚啊!」她直言道。
一句話說得廳上大夥一陣臉紅,沈香玉忍不住輕聲斥責,「女孩子家,說話也不含蓄些,將來誰敢要你?」
尚雪一看大家的臉色,也覺得自己太坦白了些,遂低了頭站到母親身後去。誰教她從小就跟著紹琪、紹淵這兩兄弟到處跑,搞得自己也開始不男不女起來。
凌武雲走到凌武楊的身邊,「大哥,我覺得尚雪說得對不管如何,還是先找個媒婆把人娶進來要緊,其他的就看他們小倆口的緣分了!」
「可是要找誰呢?這些年來諭兒把咱們蘇州城裡的名門閨秀都得罪光了,誰還願意跟咱們結親戚?」沈香玉擔心地道。
「這倒不成問題!」凌武揚頗有自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大哥的意思是……隨便買個女子進門?」凌武雲驚訝凌家堡的堡主竟然有這種想法。
凌武揚苦澀地道:「他既然那麼厭惡這樁婚事,鐵定是不會善待人家的,那我們又何必害了一位名門千金呢?隨便找個家世清白的姑娘就行了。記得,多給些銀子,就算作為補償吧!」
蘇州城郊,一幢破舊的茅屋內傳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姊,怎麼辦?娘的情形越來越糟,不請大夫來是不行了。」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憂心的望著躺在床上的母親,向一旁同樣憂心、年僅十七歲的姊姊姿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