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菁長歎一聲,弟弟的心情她能瞭解,可是家裡已經兩天沒米下鍋了,又怎麼有多餘的錢請大夫幫娘看病呢?偏偏她幫繡坊刺繡的工錢要再過五天才拿得到,而娘的病卻不知能否拖到那時。
「明天我去跟繡坊的老闆娘說說看,也許能先拿一些工錢。」這個月為了照顧娘,她完成的繡品很少,但多少夠應應急吧!
「也許我們可以到大屋那邊請大娘幫幫忙。」倪冠均試探性地問。積欠大夫的藥錢已經夠多了,光靠姊姊那些工錢根本不夠還,更別說請大夫出診了。
姿菁聞言站了起來,心煩地走向已經破爛不堪的大門,望著天空中被烏雲遮去半邊臉的月亮,「沒有用的。爹兩個月前出去做生意,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大娘根本不會給我們銀子。」他以為她沒有想過嗎?
她的娘親蘇青本來也是一個富家女,卻愛上了倪文樂這個有婦之夫。
兩人的戀情曝光後,雙方的家人都極力的反對。最後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倪文樂只得帶著已懷有身孕的蘇青離傢俬奔。
誰知才出城不過兩天,他們就被人給逮了回來,蘇青之父也憤而與她斷絕父女關係。
倪文樂的岳父是知府大人石康,他給了倪文樂兩條路走:一是跟蘇青一起進豬籠,二是跟蘇青斷絕關係,由石康作主將她另擇婚姻。
兩條路都是要他放棄蘇青,倪文樂死都不願答應,因為他跟元配石玲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彼此一點感情也沒有,可是蘇青就不一樣了。他愛蘇青,如果要他眼睜睜的看她另投他人的懷抱,那倒不如死不算了,所以他兩條路都不願意走。
石康非常的氣憤,他怪倪文樂不知好歹,給他找台階下,他偏不要,非要往死胡同走。
但是他總不能真的將倪文樂進豬籠,讓寶貝女兒石玲成為寡婦吧!其實他原本就只想嚇嚇倪文樂而已,希望倪文樂能放棄蘇青,哪裡知道兩人會愛得如此之深?
儘管如此,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女兒打算才行,即使那必須違背良心。
「好吧!既然你們是真心相愛,我也不願為難你們,可是文樂,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他不顧女兒拋來的不滿眼神,逕自說道。
「什麼事?」倪文樂跟蘇青同時抬起了頭,望著坐在太師椅上的石康,心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就是你永遠不許娶蘇青進門!」
「什麼?」倪文樂忍不住失望的吼叫,他望了一眼跪坐在身旁,一臉絕望的蘇青。「這對青兒太不公平了!」
「有什麼不公平的?」石康也生氣的吼回去,他大力的拍打著身旁的儈木紅桌,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你對玲兒就算公平了嗎?」
石康指著面無血色的女兒,心疼不已的說:「你有沒有想過玲兒的難堪與委屈?我不將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進豬籠,完全是看在玲兒跟孩子的份上。若不是怕玲兒沒了丈夫,孩子沒有了爹,我早就將你們處死了,哪還會讓你們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
石康頓了頓,喘口氣續道:「這樣吧!我跟玲兒睜隻眼閉只眼,讓你在外頭安頓這女人,並同意你每月去看她兩次。」
「不,我不答應。」倪文樂不敢相信一向清廉明理的知會大人竟也會如此的自私。「我不能讓青兒受這種委屜.我不能如此對待她。她已經被逐出家門,沒有依靠了,我不能再棄她於不顧。」
「那你的意思是說……讓你們兩人一起進豬籠也無所謂了?」石康沉聲威脅。
倪文樂還想出言反抗,可是跪在他身旁的蘇青卻輕扯著他的衣袖,悲怨的花容強擠出一抹笑意,殊不知這看在倪文樂的眼裡,是多麼的心痛。
「算了,文樂,一個月能見你兩回,這對我來說已是上天的恩賜了,你就別再強求,否則我恐怕連這點恩賜都會沒了。」
好一個溫柔識大體的女子!石康暗暗的讚道,難怪倪文樂會那麼的在意她,可惜的是,她是破壞石玲婚姻的元兇,他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就不得不對她心狠。
「既然蘇姑娘也同意了,我希望你能遵守諾言,這樣對你、對文樂都好。」石康再一次的暗示著,逼著蘇青不得不點頭同意。
自此以後,蘇青果然照著約定,一直住在城郊的茅屋中,很少進城來,每逢初一、十五才得以見到倪文樂一面。
「姊姊……你在想什麼?」冠均推推想得出神的姿菁。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爹什麼時候會回來?」
「大概已經回來了吧!你何不去看看?」冠均一向不敢到大屋那邊去,他受不了大娘的冷嘲熱諷,還有父親其他子女們的嘲笑。
「不用去了。明天就是十五,如果爹有回來,一定會來看娘的。」冠均受不了他們,她又何嘗願意看到他們?只希望娘能拖到那時候。
「姊,去看看嘛!娘的病情真的很糟,不能再拖了。」冠均催促著。
無奈的,為了母親的病,姿菁只得再一次到大屋去,面對那勢利的大娘跟驕縱的姊姊。
在倪府的大門口徘徊許久,姿菁終於提起勇氣輕叩門環.應門的是倪府的老管家倪福。
原來豪華熱鬧的倪府,現在變得異常冷清,原來擁有十多位的僕役,現在只剩下倪福夫婦跟兩名丫環而已了。
「二小姐,你回來了。」倪福一向喜歡這個活潑可人的二小姐,她比盛氣凌人的大小姐要好得多了。
「福伯,我爹回來了嗎?」姿菁朝倪福露出甜美的微笑。
「回來了,回來了。他跟夫人還有少爺、小姐正在大廳裡坐著呢。」
姿菁好奇的眨眨水靈的大眼睛,這是否意味著他們正在商忖極重要的事?不然一幾不睦的一家人怎麼會聚集在一起?
看到姿菁眼中閃爍著驚奇的眸光,倪福好心的提醒道,「二小姐別去找罪受,他們現在吵得正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