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曲鍾人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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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菲雅端詳她的臉色,「嗯,單老闆,如果妳身體不舒服,讓派翠西亞送小璽去吧?我看妳臉色不大好。」

  從來不曾有過,打從蘇菲雅來到潘芭杜,她沒見過單可薇這麼虛弱不安的模樣,印象中的單可薇永遠是生氣勃勃、英姿颯爽的模樣。

  單可薇強扯出一抹堅定笑容,「不礙事的,跟小璽說我待會就下去。」披上香檳色的晨褸下床,她走入一旁獨立的浴室梳洗。

  昨天她沉寂許久的記憶喚起一個強烈的念頭,她想要找回九年前被大哥作主賣掉的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未料,才跟派翠西亞提及,當晚她就作了這滿是回憶的夢。

  雙手抵在蛋白石卵狀的洗手台上,望著復古描金刻花鏡子裡的自己,單可薇再也克制不住的眼眶泛紅,捂著嘴巴嗚咽著。

  九年了,儘管時移事往,九年前的那一幕恐懼還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坎裡,羅德太太的死狀,還有在她懷中逐漸冰冷的摯愛小兒,這一切都是她心裡最沉痛的傷,沉重擊碎了她的婚姻,讓她一夕之間從雲端墜落,從幸福少婦成了這般模樣,唯有靠著潘芭杜的生存她才得已故作堅強的支撐。

  是氰化物,她無緣的小兒死於氰化物中毒,不滿一歲的小生命在維州的氰化物死亡命案檔案中添上一筆,九年過去,案情懸而未決,兇手仍逍遙法外,而這也成了她和湯鎮權之間最深、最痛的鴻溝。

  早天的生命讓她崩潰,湯鎮權自責自己讓家人捲入無端的險峻而選擇殘忍的仳離,無奈這一分手,就是整整九年。

  她以為她可以遺忘,然而,她不能,永遠都不能,尤其在這樣哭泣著醒來的早晨。

  沒來由的,聽覺彷彿掉落九年前的時空,她耳邊開始迴盪著充滿過往點滴的鐘聲……

  單可薇聽得清楚,是那座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的鐘聲,她和湯鎮權的定情物,在費爾法克斯郡的房子裡,每個整點都會傳出這媲美教堂鐘聲的美妙聲音,離婚的時候,雲弋大哥作主把這件叫她傷心的家俬買給別人,自此她再也沒見過他們共同擁有的老爺鐘。只是,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早上,她竟又聽見那悠遠的鐘聲在耳邊響起?

  不,都過去了,九年前的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她痛苦的搖頭,狠狠的捂上雙耳,直到鐘聲遠逝。

  揚手抹去眼淚,抬頭凝望著銀白鏡面裡的自己,薄稜的唇掀吐低語,「單可薇,妳已經失去妳的兒子、失去妳的婚姻,妳再也不能失去了,無論如何,妳一定要堅強!一定要走出這個陰影……」

  說著話的同時,堅定目光凜凜的從那深邃的雙瞳中筆直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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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午,警局外整齊排列的警車旁突然來了一輛火紅的車,四輪刷地戛然停止在最外側,打開車門,先是露出一雙黑色高跟鞋,然後全身Dsquared2服飾的時髦女子從駕駛座走出。

  白襯衫外罩著灰駝色的針織衣,黑色窄裙,腰間繫著一條皮帶,短身單寧外套,頸間裹上蓬軟的毛料領圍,既新潮又不失專業,剛從華盛頓郵報轉投為美聯社調查記者的朱書珊,正昂首大步的往員警辦公室裡走來。

  有人拍了馬特的肩膀一記,下巴往窗外一努,旋即跟著其他人開始做鳥獸散。

  「什麼事?」坐在辦公桌前的馬特納悶抬起頭,視線透過窗子掃見那抹身影,登時頭皮發麻起來,「該死,她怎麼又來了?!」煩躁的抓抓頭髮,回過頭,一旁的同事們早是能閃就閃,徒留他孤軍奮戰。

  「欸,你們這些沒義氣的傢伙!」他忍不住咒罵一句。

  如果要馬特列舉出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傢伙,扣除無惡不作的歹徒外,毫不猶豫的,他的回答會是記者跟女人,偏偏,現在往辦公室走來的傢伙不但是個難纏的記者,還是一個女人,棘手程度可想而之。

  須臾,疲弱的辦公室大門被這如入無人之境的無冕王一把推開--

  「嗨,馬特,你好嗎?」

  朱書珊揚聲款款走來,無視於躲身角落他處的其他員警的側目,十分大方的拉過椅子,旋即一屁股的坐在馬特面前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問。

  馬特繃著臉不吭一聲。

  「唷,今天這麼忙啊,怎麼大家都不在?對了,湯隊長也不在嗎?是不是又發生什麼新案件了,還是說垃圾場無名屍有什麼……」黑白分明的眼睛往週遭掃了掃,銳利得像盞探照燈,一處都不放過。

  「朱書珊,妳又來幹什麼?是哪個王八羔子讓妳進來的?」馬特口氣不佳的打斷她的問題。

  她不著痕跡的秀出記者證,「警衛知道我跟你有約,自然會放我進來。」

  身為美聯社調查記者,宿命得為了新聞衝鋒陷陣的朱書珊,壓根兒不怕馬特的臭臉,只要能夠問到她要的消息,再臭的臉、再刻薄的話語,她一點也不在意。

  「胡說,我哪時候跟妳有約了?那個警衛是腦袋裝大便嗎?連最基本的查問都不會。」睜眼說瞎話無疑是記者跟女人的拿手絕活,其中尤以朱書珊使得最爐火純青。

  「或許是我的打扮迷惑了他的智商吧!」她滿是揶揄的口吻。

  「那很好,既然妳已經成功迷惑了警衛,所以可以走了嗎?」馬特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馬特探員,」搖搖頭,她笑著提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前我正想要跟湯隊長多說幾句話,拉近彼此熟稔度時,是你出面允諾要跟我聊聊案情,我才會願意暫時放過湯隊長讓他順利脫身,人家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總不能現在就翻臉不認帳啊,馬特探員?」她揶揄的望著他。

  「那只是權宜之計,朱大小姐,我重申我的立場,關於那樁命案,我什麼都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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