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於棠諷然一笑。「你該知道的,我怎能不恨你?!」
她筆直望進他毫無溫度的黑眸裡,深埋心底多年的恨意一發不可收拾。
「三年來,想知道每天夜裡你走後我都做些什麼嗎?」於棠噙著抹冷笑瞅著他。「我學計謀、學牌技、也學勾引男人的技巧,學盡所有一切能打倒你,讓你一敗塗地的法子。」
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恨他!
想起他強迫她往火坑跳的無情,想起他趕走紫蓮時的殘酷,她無法不恨他!
「沒有人敢犯上我!」他瞇起眸,冷冷的吐出一句。「我會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儘管來吧!我不怕你。」她昂起下巴,毫不在乎的笑著。
奇怪!莫非冷血是會傳染的,面對他的威脅,她竟漠然到彷彿置身事外,一點也不害怕。
早在她賣給衛昊陽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是為了復仇而活著,如今她狠狠打擊了他,已經夠了!
「看來是我是對你太仁慈了!」她的冷靜激怒了他。
她幾乎以為他會殺了她,但他沒有!
他太聰明、也清楚知道她的弱點,他的反擊來得既快,又讓她毫無招架餘地。
「晴兒她該還是個乾淨的處子吧?」他揚起宛如惡魔般噬血的笑,邪佞的盯著她。
「不!」於棠心一驚,渾身的毛髮全豎了起來。「衛昊陽,別讓我更恨你!」
向來冷靜的於棠慌了,她一心只想為自己的不平、委屈復仇,從來沒有想過要連累誰,甚至是處處幫著她的晴兒。
「恨我?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他冷血的佞笑著。「我知道你豁出去了,但晴兒是不是跟你一樣,也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呢?」
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邪佞笑聲,他的身影也隨著消失在門外。
而他,甚至狂妄得沒有關起她!
第八章
才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遍尋不著晴兒蹤影的於棠,一整晚在房間裡焦急不安的來回踱著,心裡的擔憂已經幾乎快將她逼瘋了。
晴兒到底到哪兒去了?宛若一陣空氣般,她在醉花樓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想起晴兒驚惶無助的臉龐,她的心就一刻也平靜不下來。
她知道他是故意把晴兒藏起來,好折磨她,讓她心急如焚。
一夜未眠的她,好不容易等天色一亮,便馬上衝出沐棠閣,一見到前頭的花娘,她想也不想便追上前問道。
「桂姐,你有沒有看到晴兒?知不知道她到哪兒去了?」她著急的拉著她問道。
「她呀?」花娘月桂彈著指甲,滿不在乎的說道:「她昨兒個夜裡,被爺以四千兩的代價贖給李員外了。」
她早就看不慣這兩個仗著爺寵幸,老是受到特別待遇的主僕倆,如今看她們這副落魄樣,她心裡真有說不出的痛快。
月桂噙著抹幸災樂禍的訕笑,便逕自扭著臀離去,留下震驚得無法言語的於棠,頹然的癱坐在地。
李員外,那個性好漁色,專以凌虐女人為樂的禿子?頓時,她心底歉疚得恨不得被贖走的是她。
為了她,竟然得連累兩個無辜的女人。
於棠捂著臉,心底極度的恨意竟然讓她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她要去殺了他!
於棠緩緩抬起頭,眼底散發著股同歸於盡的決心。
她極其平靜的回到沐棠閣,翻出她藏放在枕下三年的短刀。
看著短刀,她心底百感交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恨他恨到必須殺了他。
抓起刀她起身就往門外沖,筆直闖進他的寢房,房內的他正坐在書桌前,瞥見她手裡緊握的刀竟絲毫沒有一點懼色,反倒是譏諷得勾起了唇,彷彿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怎麼,想殺了我?」他從容不迫的合起手中的帳本,起身走向她。
望著他逐漸逼近的高大身影,她的手竟然顫得幾乎握不住刀子,手一軟,短刀就這麼應聲掉落。
看著地上的短刀又看看她蒼白的臉龐,他諷然的勾起了唇。
「你不是恨我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恨有多深!」
衛昊陽噙著抹殘酷的冷笑,拾起地上的刀,將泛著冷光的利刃塞進她的手裡。
不把誰看進眼裡的狂傲與冷血,勾起了她隱埋心底的新仇舊恨。
舉起短刀,她怔然盯著手中泛著冷厲光芒的短刀許久,緩緩抬頭望向他。
眼前這張她誓言要報復的殘酷臉孔,是讓當年才十五歲的她親嘗有家歸不得的悲哀與無奈,也是他讓單純無憂的她得在一夕之間成長,成為一個得處心積慮、用盡計謀的女人。
她不能忘、也不該忘的!
他的殘酷無情毀了她,更毀了她對這世界的一切希望:
這股噬心刺骨的恨意,她足足忍了三年。
舉起刀,她閉起眸狠下心往他的胸膛刺去,直到一股溫熱、洶湧的腥熱液體沾濕了她的手,她才怔然的睜開眼。
他的胸口被刀烙出了個大口,正不斷的湧出令人怵目驚心的鮮血,然而他的表情雖愕然卻也冷然。
望著他染出一大片血跡的胸膛,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只覺一顆心揪得發疼。
「你沒有躲?」她怔然望著他,不敢相信。
「我料想不到,你的恨竟然深到不惜置我於死。」他自逐漸褪白的唇中吐出一句。
「我——」她抖著唇,始終無法自嘴裡擠出完整的一句話。
她的手上沾染著他鮮熱的血,那股彷彿滲進肌骨裡的疼,甚至比當初烙在背上的鞭痕還疼。
顫抖的撫著噴灑在她手上、臂上的滾燙鮮血,這一刻,她終於駭然發現,自己竟愛著這個她足足恨了三年的男人!
「你走吧!」他決然合起眼,無力的吐出一句。
她無法思考,也無法反應,一心只想找個安穩的地方躲起來,消化這一連串的意外與錯愕。
看著她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門外的身影,他頹然合上了眼。
外人總傳說他衛昊陽沒有心,但奇怪的是,他竟會為了她的背叛而心痛,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血,竟也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