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烽起情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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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盧璧人探頭看了一下,天哪!這可不是一樓,從這兒跳下去,就算不會粉身碎骨,恐怕也免不了斷條胳臂、缺條腿。

  「快啊!」男人催促著。

  「我情願在這裡給煙嗆死,也不要跳下去給摔成肉餅!」盧璧人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著。

  刷的一聲,男人扯下窗口的落地窗簾,火速的將盧璧人像粽子一樣的繞了兩圈然後扛在自己肩頭。

  「你做什麼?」盧璧人讓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逃命!」男人一躍,就從窗口跳了下來。

  盧璧人還來不及反應,兩人已經落在一條小巷裡。

  她的身子裹著窗簾,疊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臉讓煙熏得一片漆黑,她愣愣的盯著他,忘了自己要哭還是要笑。

  「欸,這樣多難看,快起來吧!」男人說。

  盧璧人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可是偏偏全身都給窗簾裹著。

  「我動不了啊!」她用力一翻,人便砰的一聲摔在旁邊。

  男人身手矯健的站起來,同時替她把身上的窗簾扯開,又抓著窗簾當毛巾似的把臉埋進裡面,使勁的擦了擦。

  男人露出了乾淨的臉,那飽滿的額頭、深邃的眼睛,還有頎長的身材……

  「楊適!」盧璧人詫異的叫道。

  楊適也愕了一下,「你認識我?」

  「我是盧璧人啊!」她覺得自己簡直在作夢。

  楊適一臉茫然,顯然對眼前這位長髮美女並無任何印象。「不好意思,我一時想不起來。」

  「哦,不要緊。」盧璧人嘴上雖這麼說,心裡仍不免感到失望。「丁先生還好吧?那天,一下火車就沒看見你們的人……」

  楊適這才明白過來。「你是當初在火車上救我們一命的那個女孩子?阿楠常提起的恩人原來是你!」

  「你想起來了?」盧璧人嘴角的笑靨像玫瑰一樣的綻放開來。

  「我和阿楠就住這附近,你的手腳都磨破了,不如先上我們那兒,我替你上點兒藥。」

  盧璧人低頭看看自己,果然是一身的狼狽。「也好,我這樣子回去,我爹地不把戲院砸了才怪!」

  楊適領著盧璧人走進一條彎彎曲曲的弄堂裡。一旁都是老式的樓房,而窗扇都是細雕的木框,曬台有萬國旗似的衣物晾著;在黃昏的夕陽中,這樣的景物讓盧璧人彷彿又回到兒時的光景。

  楊適推開鏤空雕花的鐵門,穿過天井,掏出鑰匙打開一扇漆黑的大木門。

  屋裡沒亮燈,他顯然有點猶豫的說:「阿楠好像出去了。」

  盧璧人猜他是顧忌家裡沒人在,他公然帶個女孩子回來,恐怕會讓鄰居說閒話。

  「那我……」

  「我幫你把傷口消毒一下,再送你回去。」他把門敞開著,又捻亮了屋裡的燈。「租來的房子,很簡陋,你隨便坐。」

  楊適進房裡拿了棉花、紗布和消毒藥水出來。

  「會有點疼,不過這裡沒別人,你如果哭也不會有人笑你。」

  「我自己來。」盧璧人拿了棉花沾上藥水自行清洗傷口。

  楊適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問:「到底痛不痛啊?」

  盧璧人咬著唇:「當然痛啦!」

  「看來你挺勇敢的嘛!」

  「女人的忍功本來就比男人來得好。」盧璧人在傷口上覆上紗布。

  「是嗎?」

  「當然啦,不然怎麼生孩子呢?」

  楊適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人正聊著時,丁懷楠忽然氣喘如牛的跑了進來。

  「我在外面聽人說戲院著火了,我記得你下午說要去看電影,還以為你已經燒成炭了呢!害我跑到巡捕房去認屍。」

  「我沒事,不過你看我碰見誰了。」

  盧璧人抬起頭來,笑著對丁懷楠說:「沒想到是我吧!?」

  「天哪!今天是什麼日子!?」丁懷楠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高興的笑:「盧小姐,真的是你?你好像比以前黑了一點。」

  「她是讓煙給熏成這樣的。」楊適掏出手帕給她。

  盧璧人接過手帕往臉上抹了兩下,果然一層黑。「沒照鏡子,還不知道自己變成這副德行。」

  「你們倆是一起從戲院裡逃出來的?」丁懷楠不可思議的問。

  「是楊適救我的,不然變成炭的人就是我了。」盧璧人緊緊的抓著楊適給她的手帕,一想起方纔的事,她仍舊心有餘悸。

  丁懷楠點點頭:「所以說老天爺是公平的,當初你救了楊適一命,今天他卻救你一命,你們倆算扯平了。」

  聽見丁懷楠這個說法,盧璧人卻覺得心裡不太舒服,或許她心裡面根本不願和他扯平,反倒希望能跟楊適天長地久的牽絆下去。

  楊適見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而丁懷楠卻還興致高昂的跟盧璧人東扯西聊,便打斷了他們的話。

  「阿楠,我還得去一趟辦公室,不如……」

  楊適本來是想讓丁懷楠送盧璧人回家,不料盧璧人卻緊接著說:「不如我們改天約個時間再聊吧!我也該回去了。」

  楊適望了丁懷楠一眼,怎麼剛才看他跟盧璧人聊得眉飛色舞的,現在給他製造一個與她獨處的機會,他竟像個傻子似的還向她揮手道別。

  「那咱們改天見囉!路上小心。」

  盧璧人跟楊適一起走出門,她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問:「你在哪裡做事?這麼晚了還要進辦公室。」

  「我在一間中學裡面教英文,因為今天下午沒課,所以才出來看場電影,本來想看完電影再回學校改卷子的,沒想到發生這麼大的事。」楊適說著也一路張望,但不知怎麼搞的,路上卻連一輛黃包車都沒有。

  盧璧人打開手心來,幾絲棉絮般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裡。「下雪了!」

  楊適緩下腳步,「可不是嗎?偏偏又叫不到車。」

  才說著,一個拉車的在對面扯著嗓門問:「先生、小姐,要車嗎?」

  楊適向車伕揚了揚手。「麻煩你!」

  車伕把車拉過來,街燈映出他臉上從額頭劃過鼻樑骨的一道赭紅色的刀疤,盧璧人順勢往楊適背後靠了靠,輕聲的說:「我看還是等別的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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