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楊適蹬上車子,伸手將盧璧人拉了上車。
「上哪兒?」車伕問。
「霞飛路。」盧璧人說。
楊適聽她這麼說,直覺的想到上海大亨盧定堅。在車上和她聊起來,才知道她果然是盧定堅的女兒。
「這下可不得了,今天下午出這麼大的事,你爸爸不把整個上海都翻過來才怪。」楊適笑道。
「我爹地如果知道你救了我,他一定會好好謝你的。」
「下午阿楠不是說,三年前你救過我,今天換我救了你,咱們兩不相欠了。」
「說起來你那時候真的病得好厲害。」盧璧人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況,突然發現自己手裡還緊緊握著楊適借她擦臉的手帕,不過今天她是不打算還他了。
「那時候幸虧有阿楠,聽說我到上海以後連續昏迷了好幾天,現在命雖然撿回來,可是以前的事幾乎全記不得了。」
盧璧人詫異的望著他,「真的?」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說不認得她了。
可是茫茫人海裡,他們卻再一次於生死關頭相遇,如果不是上天巧妙的安排,怎麼會有如此機緣巧合的事呢?盧璧人因此更相信她和楊適是有緣的。
第2章(2)
到了盧家附近,已經看見不少巡捕房的車輛停在盧家門口。
楊適送盧璧人到家門口,立刻有人慌慌張張的通報:「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院子裡的大狗也汪汪的狂吠了起來。
一幢偌大的房子裡頓時人聲鼎沸。
盧璧人語帶懇求的對楊適說:「進去喝杯熱茶吧!」
「好。」楊適不忍拒絕,也跟著盧璧人穿過一片寬廣的庭院。
盧定堅和巡捕房的長官們都從屋裡趕了出來。他一眼見到楊適便不由分說的斥責盧璧人:「跟朋友出去玩也不說一聲,讓整個巡捕房的人四處找你,真不像話!」
盧璧人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在眾人面前讓父親這樣數落,臉上忽然一陣青一陣白,頓時哽咽地說:「您什麼也不知道,我一回來您就對我發脾氣,早知道我在戲院裡讓火燒死算了。」
「盧先生,我看您誤會了。盧小姐從戲院逃出來的時候受了一點傷,我帶她去上藥,所以耽誤到現在才回家。我想她也受了驚嚇,還是讓她早點休息,我先告辭了。」楊適說完,便從容的轉身想離去。
「先生請留步。」盧定堅忽然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臉孔:「今天大家都被我女兒折騰得夠了,請進來一起用餐吧!」
「謝謝盧先生,我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了。」
「楊適——」盧璧人叫了他一聲,「不然,讓司機送你回學校去吧!」
盧定堅一聽趕忙吩咐司機備車。「既然楊先生今天有事要忙,那就改天再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
「改天若有機會,我也希望能跟盧先生請教一點生意上的竅門。」
楊適離去後,巡捕房的人也跟著收隊回去;空曠的客廳裡頓時又變得一片寂靜。
盧定堅別有深意的看著女兒,「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不錯,認識多久了?」
「什麼多久了?」盧璧人雙手捧著傭人剛送上來的熱蓮子湯。
「明知故問!」盧定堅握著煙斗坐到女兒旁邊的單人沙發椅裡。
「難怪你今天不准爹地的人跟著你。」
「才不是呢!我根本沒想到還能遇見他。」
「哦,那是老朋友囉?」盧定堅好奇的問。
盧璧人想了想說:「算不上是朋友,我們是三年前在火車上認識的,他那時候生了重病,病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但今天他救我的時候可神勇了。」她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芒。「他把我扛在肩膀上,一下就從戲院樓上的窗口跳下來……」
「這麼說起來,是他救了你一命囉?」
「嗯。」盧璧人點點頭:「爹地,你說我應該怎麼謝謝他?」
「隨便你,只要你別以身相許就行了。」盧定堅玩笑道。
「你說什麼嘛!」
盧璧人的臉龐忽然飛上兩朵紅霞,然而這微妙的反應盧定堅卻是看在眼裡。當晚,他便把多年來隨侍在側的總管何京叫到書房裡來。
「查查今天送璧人回來那個楊適的背景,我看璧人似乎對他很有好感。」
楊適到學校拿了學生的卷子回到家時,丁懷楠正從外面的麵攤吃了晚飯回來。
「咦,你真的到學校去啦?」
「是啊!」楊適把學生的考卷攤在書桌上。「你知道盧璧人是誰的女兒嗎?」
丁懷楠笑說:「總不會是盧定堅吧?」
「就是他!」楊適點點頭。
丁懷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不是在唬我的吧?」
「我見到他了!」楊適將手環抱在胸前。「他看起來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那太好了,讓你在中學裡面陪那些小姐、少爺們讀書真是太大材小用了,不如請他替你引薦個較有前途的工作。算起來你還是他女兒的救命恩人,而且我看得出來盧小姐對你很有好感。」
「讓你這麼一說,我豈不是要利用裙帶關係了?」楊適一臉不以為然地說:「我雖然很希望能在上海闖出一點成績,但是這種趨炎附勢的事情我可不做。」
丁懷楠聳聳肩,「你不屑,人家還不見得看得上我們哩!」
他又試探性的問起楊適對盧璧人的看法,楊適的反應卻有些冷淡。
「你不覺得我們跟人家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如果她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呢?」
「還不錯,挺討人喜歡的。」楊適淡淡的說。
「咱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楊適問。
「我說不出三天她會主動來找你。」丁懷楠信心滿滿的說。
「你說過,我三年前跟一個叫沈德容的女孩子有過海誓山盟……」雖然逃來上海的路上染了一場大病,他完全喪失這段記憶,但本質上他仍舊是多情的,聽了丁懷楠跟他敘述過往自己與那名叫沈德容的女孩子之間的生死戀情,他就牢牢的記在心裡。久而久之,這段遺失的記憶漸漸成了一面盾,厚實的阻絕這三年來在他身上可能發生的任何一樁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