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媜,醫藥箱在客廳的矮櫃裡,你幫我拿一下。」楊太太說。
「喔!」於媜拿了醫藥箱過來,眼睛一直不敢直視宇樓。
「哇,怎麼這麼大一塊瘀血?你怎麼弄的?」楊太太轉頭對於媜說:「小媜幫我把藥酒打開。」
宇樓看看自己的肩膀:「我下午被煙灰缸K到。」
楊太太十分緊張:「你跟人家打架?」
宇樓見母親這樣大驚小怪於是趕緊說:「我們下午有一場武戲,演員套招的時候,」話還沒說完,卻看見於媜打翻藥酒,藥汁傾覆在他的劇本上面:「唉喲,你看你幹的好事!」他跳起來大叫。
於媜愣了兩秒,眼睛立刻蓄滿了眼淚:「對不起!」
宇樓搶過劇本:「你哪根筋不對啊?開瓶藥都會弄成這樣!」
於媜委屈的跑回房間。
「說說都不行啊!」宇樓嘟噥。
「你這麼凶幹嘛?吃炸藥啦!」楊太太收拾一桌殘局。
「我剛才真的很凶嗎?…….我只是嗓門大一點而已!」宇樓望望天花板,心裡覺得有些不忍:「好吧!算我錯了。」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上樓去安慰小媜一下吧!」楊太太說。
宇樓擦完藥酒後上樓,於媜仍在哭泣中,擤過鼻涕的面紙散佈桌面上,眼睛鼻子都紅腫著。
「于小姐,你還好吧?」對於這個一天到晚出狀況的女生,宇樓真是認輸了。
於媜哽咽的說:「楊大哥,你房間有電腦,我重新幫你把劇本打一遍吧!」
宇樓有些莫名的感動:「你這個提議倒蠻有建設性的。」
後來於媜忙了一晚,狀況百出,打一個字幾乎要花上一分鐘,勉強打完兩場戲,宇樓又聽見她尖叫:「不會吧!怎麼不動了呢?」
宇樓過來敲敲鍵盤,動動滑鼠:「當機了!」
「為什麼?它沒事怎麼會當機呢!」於媜一臉茫然。
「可能它跟你的磁場不和吧!」宇樓苦笑:「你存了沒?」
「忘了!」
宇樓幾乎想把她像一團廢紙般的扔進垃圾桶。
他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感謝您今晚的辛苦。」宇樓拉開房門:「好好休息,晚安!」
於媜被他請了出去。
「楊大哥……」於媜猜他是生氣了,但門已被「砰」一聲的關上。
於媜回到自己的房間,心中無限悵然,她一直在揣測宇樓現在的心情,思緒紛飛,她甚至幻想宇樓是個像大哥哥般呵護她的情人。
從楊太太的口中,她知道宇樓目前沒有女朋友,但之前卻有過一段長達七、八年的戀情。那女孩叫林家蒨,在雜誌社上班,宇樓從攝影師熬到導演,當時又流行到大陸出外景,宇樓自然也常不在台灣,林家蒨在長期受到冷落下,另結新歡。
宇樓從此把精神全花在工作上,楊太太每每提起這事就覺得十分無奈。於媜也曾試探的問:「可是楊大哥一定會認識很多女明星,他的機會應該很多啊!」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宇樓說她們演戲演多了,根本搞不清楚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楊太太搖搖頭。
李雅玫還是不死心的拖著於媜陪她到「逃家」看她的偶像唱歌。
「我打過電話,他們已經恢復正常營業了。」李雅玫說。
「可是上禮拜逛街,我的錢都花光了……」於媜面露難色。
「哎,我先借你好了。」李雅玫爽朗的說。
「我都還沒有找到打工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錢還你。」
「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啊?」
「我是很想陪你去,可是……」
「喔,你真是龜毛,我請你,這樣可以了吧!」李雅玫拉著於媜跳上公車。
「逃家」今天的生意算不錯,才八點不到,已坐了八成客人。
陶斯在吧檯陪熟客聊天。
李雅玫興致高昂的對於媜說:「那個穿芥末色T恤的就是陶斯。」
「你說他長得很像杜德偉啊」於媜拉長脖子想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
「像吧?」李雅玫像在談論自己的戀人般,笑容燦爛無比。
「你到底是喜歡杜德偉,還是喜歡他?」於媜不解。
「當然是他啦,杜德偉搞不好連國語都講不清楚!」李雅玫啜了一口果汁。
「你跟他說過話啊?」於媜問。
「還沒有!我才來第二次而已。……哎,你看你看,哇,他笑起來真是帥呆了!」李雅玫幾乎要尖叫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於媜又望了陶斯一眼,說起來他確實是個很出色的男人,但不至於會讓人這般失常啊!
陶斯發現於媜頻頻回頭看他。
「啊,他走過來了!」李雅玫邊說邊垂下腦袋。
陶斯在她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們第一次來?」
「以前來過一次。」李雅玫的語氣忽然溫柔起來。
「喔,好像沒看過你們。」陶斯說:「你們看起來很年輕。」
「二十了,上個禮拜剛滿二十歲。」李雅玫開心的說。
陶斯仰起頭想了想:「二十歲離我好遙遠,我記得那個時候我看了馬森的『夜遊』,我很受那本小說的影響,很怕二十歲一到我就老了。」
李雅玫對陶斯的話頻頻點頭,直到陶斯離開,她幾乎都沒回過神來。
「於媜,他剛才說的『馬生』是什麼東西啊?」李雅玫問。
「是一個作家啊!」於媜說。
「作家?我只看過侯文詠、苦苓……那位馬先生寫過什麼?」李雅玫敲敲腦袋。
「我想我們跟他的年紀恐怕有點差距,所以認識的作家不一樣。」於媜說。
當陶斯幾乎認定唐語晴忘了「逃家」時,她一個人來到他的店裡,距他們第一次邂逅整整有一個月之久。
不知是巧合還是陶斯的潛意識裡有預感她會來,唐語晴來時他正在鋼琴前唱著她上次點的「無心傷害」。
陶斯在一條歌結束後坐到語晴的旁邊:「我要我們吧檯幫你調一杯酒,新發明的喔!」
「是嗎?」
小妹送來一杯淡藍色的酒。
語晴驚歎:「顏色好漂亮。」她啜了一口:「咦,味道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