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的話就像聖旨般神聖,對范毅峋來講,沒有什麼事比康菲梅的康復的來得重要,所以他聽話的放開手。
醫師和護士幾乎在他放開手的那刻鬆了口氣,接下來只要病人不吵鬧,那什麼事都好說。
「菲梅,你這樣是不行的唷,再怎麼生氣,也不可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醫師以莊重的話氣警告她。
「我不想見到他……」氣力盡失的康菲梅向主治醫帥求情。
「小伙子,你都聽到了,小姐不願你來,而非我要阻止你。」同情的拍拍范毅峋的肩,他這個做醫師的本分也只能到此。
「真的這樣恨我?」他一個簡單的問號直接詢問又偏過頭的康菲梅。
康菲梅不知自己的一意孤行,會有什麼樣的後遺往困擾他們。
她緊咬住下唇,小說一句話,鼻頭酸酸的,不曉得為何心會這般混亂。
透過玻璃窗鏡的反射,她依稀可以見到失落的他,不該有的心疼偏在此時困擾著她的心智。
好想哭,明明自己要得結局。為何會有千般的不捨;明明該恨他的理智,為何會有萬般的無奈想投入他的懷抱?
見她固執如斯,范毅峋也明白先離去是最好的辦法。即使今天她不願見他,他還有明天、後天,無數個日了可以守著她,他認識的康非梅不是個冷硬心腸的女孩,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他。
雙手握住的拳頭顯現出他有多麼難受,一轉身,他願意暫時離開這裡。還給她想要的寧靜。
無聲的落下淚,康菲梅其實很想、很想要他回頭,但話到嘴,又被自己頑固的自尊心給嚥下。
她不愛落寞的他,但她又能怎麼辦?害怕再度受傷的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被迫面對紛亂的心情。
任隨護士重新弄好她手上的針筒,而後她躺回白色病床上。
她好累,有誰能帶她擺脫這一切?
☆ ☆ ☆
「聽說,你真的把他趕走?」康非梅關心的問。他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不懂什麼對她才是最好的。
「趕走最好,他也不想想自已是怎麼對梅梅的,現在人受傷了才知道後悔。」康衍普還是那副痛恨范毅峋的態度,對他來講,只要傷到妹妹半根寒毛的傢伙,他都不會原諒。
「你跟人家喳呼什麼勁?范毅峋的誠意你又不是沒見到,何苦要對他這般冷嘲熱諷的?」康衍慶最瞭解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他一直站在為妹妹好的立場說話。
「你才給我少廢話,梅梅的事,你也得負一半以上的責任!」康衍普氣不過小弟胳臂向外彎的偏袒那傢伙,連妹姝都受重傷,居然還膽敢說他的好話。
康菲梅依舊不發一話的任隨兄長各持已見的爭執,她的思緒尚停留在范毅峋落寞離去的那抹背影。
「統統給我住嘴!」康絢璇的話最有權威性,她一人一耳的扭住爭吵中的兩兄弟,一把將他們扭到外頭去。「梅梅最需要的就是安靜,這裡不需要你們的爭吵聲。」
「姑媽!」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抗議,但康絢璇哪會理會他們渴望陪妹妹的心。
她當著他們的面甩上病房門,留下姑甥兩人準備談心。
「真的這麼恨他?」她明口很的反面是愛,惟有相愛極深才會有恨意的舉動。
「姑媽?」康菲梅裝作不懂她的意思,抬起清澈的雙眼,那裡頭該有的年輕活力如今全被糾纏的情愫給混淆。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會懂姑媽的意思。」康絢璇愛憐的拍拍她的小手,她原本豐腴的手如今也被折磨瘦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姑媽的面前,她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知道姑媽是個睿智的人,許多事她就算掩飾,姑媽還是能探測出。「我該恨他的,可是……」
「可是你還愛著他。」
一針見血的指出,康絢瑣說話從來不會拐彎沫角。
狠狠地倒抽口氣,康非梅定眼看著白淨的手背。
「或許吧,但……我現在已經不確定了。」良久,她才緩緩的說道。
「只有真切的愛,你才會在他拋棄你,甚至欺負你的同時感到悲哀與難受。」康絢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她的手告訴她。「你該看看當他知道你重傷住院時的那副模樣,急診室外頭都是記者、來往的警察,當然還有我及你哥哥們,他下跪向我道歉,為了你受傷道歉,一個大男人能撇掉自尊,做姑媽的,我也不知該說什麼才是。」
跪下?驕傲的范毅峋。他會為了她跪下?
「愛他的話何需繼續折磨彼此,對你,對他都不好。」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康絢璇不曉得她是否聽得進去。
「他後悔,那我怎麼辦?」連姑媽都要為他說話,怎麼就沒有人想到可憐的她?」當我每天等著他來看我、向我道歉的時候,他為何都不說、不理會,甚至還拿別的女人來氣我?」
「那是他幼稚的自保行為,他傷了你,所以他想退出,以為這樣能保護你,誰知道最傻的行為也莫過如此。」康絢璇總是在情場打滾過的過來人,小孩子玩的把戲也見多了,不必他們告訴她。她都猜得出。
過了許久,她都忘了自己滾燙落下的淚水,康菲梅緩緩的說:「我很亂,心頭有個陰影在,它告訴我,不可以輕易的原諒他,因為我會後悔的。但……但是當我見到落寞的他,心裡頭又是不爭氣的難受。」
「聽姑媽的話,不要讓悔恨陪你過一輩子。」她摟住小外甥女的肩,這瘦小的肩膀卻要承受如此的重擔,愛情這玩意兒可真傷人啊。
靜默不語,康菲梅呆滯的神情望向前方。她真的可以嗎?
她不知道背對病房門口的男人臉上有著與她同樣的痛苦,范毅峋只知道悔恨,卻不知該怎樣彌補他所犯下的錯誤。
☆ ☆ ☆
康菲梅比醫師預期的還要早出院,照舊是閃光燈伺候著,她等不到兄長甚至姑媽來接她,等到的卻是范毅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