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不傷人這個我不確定,我擔心的是她會傷了自己。妳也知道她是骨科方面的傷,還有氣胸,實在大意不得。」
「我會跟林醫師提醒,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臉上那兩個『黑輪』實在是有夠誇張的!你們這些急診室的醫師也真夠辛苦的,這次又是幾個鐘頭沒睡啊?」Miss許見怪不怪地看著他的臉。
彭子彰看看手錶。「嗯,破紀錄了。我足足有二十八個小時沒看見我的床。」
「那還不回宿舍去休息?站在這兒也沒用,病人還要幾個鐘頭才會醒。」
「那等病人醒來,可不可以打個電話叫我起床?我想跟林醫師還有陳醫師討論一下她的病況。」彭子彰有點擔心地望著黃鶯。
Miss許笑了笑。「知道啦!你還真是視病如親哪!一般急診室醫師哪有像你這樣還追蹤病患情況的?別把自己累死,你還有好多病人要照顧哦!」
「放心,我是個禍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彭子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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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鶯睜開雙眼,先是對於自己雙手雙腳被綁住的情況感到駭然,直到身體上的疼痛讓她想起音樂會上的意外,更是感到不安與緊張。
「妳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Miss許正在替她量體溫及血壓。
黃鶯愣了一會兒。「我……我在醫院?」
「對,等會妳就可以離開加護病房,轉到一般病房了。」Miss許隔了一段距離,小心地觀察她。
黃鶯聞言對她沒頭沒腦地嚷著:「不要讓我看到醫生,我不要看到醫生,我不要!」
「沒有醫生幫妳,妳的病情怎麼會好轉呢?妳先不要這麼激動。」Miss許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安撫她。
Miss許忍不住在心裡想:原來彭醫師說的都是真的!怎麼一個看來清秀漂亮的女孩兒,會有這麼激烈不尋常的反應呢?真是可憐。
「我爸爸也是醫生,他會治療我,我要回家,讓我回家!」黃鶯雖然虛弱,但說起話來還是很清楚。
「妳別激動,我去跟醫師商量、商量,妳不要傷了自己,妳的傷勢還很嚴重,千萬不要太激動哦!」Miss許一邊退出病房,一邊繼續安撫她。
「我不要看見醫生,聽見沒?我不要看見醫生,我不要……」黃鶯聽而不聞地繼續嚷著。
Miss許一方面請同事找來主治醫師,另一方面急電彭子彰。「彭醫師,你說的那個病患醒來了,趕快過來吧!我怕加護病房會出人命……」
彭子彰一聽見這麼誇張的電話,立刻觸電似地跳起身,顧不得臉上的胡碴還沒刮,三兩下隨便漱洗一下,便急忙從宿舍衝到加護病房。
「情況怎麼樣?」彭子彰抓住正要趕回病房的Miss許劈頭就問。
「剛剛林醫師也被轟了一頓,還好病患的手腳都綁住了,要不然啊,我看她準會跳起來攻擊醫師噢!」Miss許一臉的驚魂未定。
「這麼誇張?那她有沒有傷到自己?」彭子彰眼底都是焦急。
「我已經通知她的家屬趕過來了,目前她的情況還好,但是照她這樣激動下去,誰知道會不會傷到自己,林醫師要我來拿鎮定劑,先讓她睡一下再說吧!」Miss許晃了晃手中的針頭。
「還要讓她繼續睡?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人會睡笨的。」彭子彰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不然怎麼辦呢?她這麼激動……」
「快去,先把精神科的醫師找來再說。」彭子彰一面對護士吩咐,一面往加護病房走去。
遠遠的,彭子彰就看見林醫師委屈地擦去臉上的唾沫,對黃鶯進行心戰喊話。「妳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容易開刀接回去的胸椎跟韌帶會受損的!很痛哦,別這麼傻好不好?」
只見黃鶯依舊躺在病床上歇斯底里地咒罵些沒人聽得懂的話,活像個瘋婆子。
「還好吧?」彭子彰同情地看著林醫師。
林醫師一見到他,連忙訴苦道:「你看,竟然吐得我一臉口水……」
「喏,濕紙巾頂著先。」彭子彰轉身從護理推車上抽出一張濕紙巾,連忙遞上。
「這個病患是怎麼了?這麼敵視醫師?」林醫師一面擦拭臉上的唾沫,一面好奇地問著。
彭子彰歎了口氣。「說來話長,是童年時的陰影造成的。我忘了交代護士跟你說別穿白袍……」
「嗄?跟白袍也有關係?討厭白色嗎?奇怪了,她對護士倒不會這麼排斥?」林醫師一頭霧水。
「她純粹是受不了看見醫師袍。這樣吧,我先進去安撫她,你先跟精神科的同仁聊一下,待會兒再討論。」彭子彰脫去身上的醫師袍,再鬆開領口的鈕扣,一副備戰的模樣。
林醫師擔憂地望著他。「你小心點,她的口水吐得可准了。」
只見彭子彰放緩腳步走近黃鶯。「妳先不要激動,妳看,我沒有穿著白袍。」
也許是聽到彭子彰聲音裡的誠懇,也許是彭子彰身上沒有讓她畏懼的醫師袍,黃鶯的心情放鬆了些。
「我討厭看到醫生,尤其是穿著白袍的醫師……」黃鶯可憐兮兮地對彭子彰這麼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彭子彰對她微笑,瞭解地點點頭。
黃鶯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繼續說道:「可不可以不要綁住我?這樣很不舒服。」
「這是為了要保護妳,昨天醫師們替妳進行插管引流治療氣胸,怕妳動手拔管子會傷了自己,所以才不得不綁住妳。」彭子彰緩緩地靠近她。
「管子現在已經移除了,可以鬆綁了嗎?我真的感覺很不舒服。」黃鶯嘟起嘴巴看著他。
彭子彰也看著她,考慮了一會兒。「那麼妳要答應我別亂動,妳的身體現在是很脆弱的,稍有不慎,會造成胸椎跟韌帶更大的傷害。」
「這麼嚴重?」黃鶯不敢相信自己的傷勢竟然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