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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濕漉漉的長髮垂在背上,冰冷得令楚薇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蹲坐在租處一樓的石階上,她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她不想上去,不想回去那個冷清的套房,那裡還殘存著他的氣味、他的微笑、他的溫熱與心跳,會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著他、念著他,抱著枕頭哭到天明才能睡去。

  一支大大的黑色雨傘伸了過來,替她擋住天空不斷落下的雨滴,楚薇仰起臉,紀子嵩那關心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你很像只流浪狗。」

  「我是啊。」一隻沒有人要的流浪狗。

  「你這樣會再度感冒的,我送你進屋去。」紀子嵩伸手要拉她起身,卻被她激動的甩了開。「我不要回家,我不要!」

  「那就到我那兒,你不能一直坐在這裡。」

  「你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

  「你明知道我跟歐席亞……」楚薇別開羞紅的臉,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錯不在你,在他,你不必覺得羞愧。」

  「不,我早就知道他是個有婦之夫,他沒有騙我,是我自己傻傻的愛上他,傻傻的編織著兩人的未來。」可是她還是恨啊!恨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待她,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

  「很多事不是只有表面這麼簡單的。」

  「我不懂。」也不想懂。

  「不懂沒關係,總會懂的。」紀子嵩再次拉起她,「不想回家就跟我回去,你若又生病了我可會心疼的。」

  就算只是為了哄哄她的甜言蜜語,楚薇還是感動得直想哭,此時此刻,任何一個人的溫柔和臂彎都會讓她覺得可靠而安全,毋關乎愛與不愛。

  「我跟你回家,你會不會欺負我?」擦去眼淚,她故意瞅著他,一副拿他當採花賊的提防模樣。

  「這我可不保證。」他朗朗而笑,伸出手臂將嬌小的她擁進懷中,「先去吃飯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這麼大方?」

  「是啊,有個愛哭鬼在,不大方點都不行。」

  愛哭鬼……楚薇苦笑一聲,歐席亞總愛這麼喚她,現在連紀子嵩也是如此,她是不是真的很愛哭?總覺得這樣的稱呼在好久好久以前就一直跟著她似的,連夢中也是。

  深夜,等歐憶風睡去,歐席亞就開著車離開歐家別墅,來到中環的一家藍調PUB,一坐上吧檯便向調酒師點了一杯酒吧裡最烈的酒。

  「先生很少來吧?這酒最多只能喝兩杯,否則會醉的。」見歐席亞衣冠楚楚,舉止優雅貴氣,酒保忍不住開口提醒。

  「酒吧不賣酒,那賣什麼?」歐席亞帶笑的眼眸望了眼前看起來似乎不到二十歲的小酒保一眼,為他的好心腸感到有點啼笑皆非。

  這個世上這樣的人很少了吧?看到金主,不大削一頓已經夠道德了,還有勸人少花點錢的,這不得不令他感到有趣。

  「我們賣的不只是酒,還賣友情,只有朋友才可能會常來,光靠酒是吸引不了人的。」

  「說得好。」歐席亞一笑,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讓一旁想要攔阻的酒保已然不及。

  「你這樣喝很傷身的,先生。」

  「心都傷了,肉體算得了什麼,痛一會就過去了。」歐席亞溫柔的說著,「再給我一杯一模一樣的,麻煩你了。」

  「也給我一杯吧。」任之介不請自來的坐上歐席亞身邊的位子,替兩人各點上一根煙,「拿去吧,只有酒沒有煙,少了抹頹喪的氣味。」

  「頹喪?」歐席亞不以為然的勾起唇角,「我很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是嗎?那你三更半夜跑來這裡做什麼?」任之介好笑的看著他。

  「我來放鬆自己。」

  「如果你的家庭幸福美滿,根本就不需要來這裡藉酒澆愁,割捨掉最愛,選擇一個外表看起來甜蜜無比的家庭,這都是你自找的。」

  歐席亞瞇起眼瞧他,不否認的點點頭,「就像當初你死守著闕氏企業不放一樣,也是自討苦吃。」

  「我跟你不同,闕老爺對我有著莫大的恩情。」

  歐席亞吐出一口煙,道:「而我對雨蕎和憶風有責任,我不覺得有何不同。」

  「你不會打算讓這份責任牽繫你一輩子吧?就為了一場意外?那個錯並不在你,沒有人會怪你的。」

  「別人怪不怪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怪我自己。」

  「若是這樣,那一夜你就不該放縱自己抱了楚薇,你該像五年前一樣,冷漠的轉頭就走,繼續在她的生命中當個陌生人。」

  任之介一語中的,道中了他的心事。

  他難堪,也痛苦,就是因為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對楚薇不聞不問,儘管過了五年,當她再次走進他的生活中,他的心依然深深的受到她的吸引,無法視而不見,甚至在她差一點屬於別人的同時,失去了理智,衝動的抱了她,想要許諾她一生一世。

  錯,大錯特錯,不是嗎?

  至今他都還在猶豫,是不是該委屈她當自己一輩子的地下情人……

  他珍愛的薇、疼惜的薇,曾經,他說只要看她幸福就滿足了,這讓她哭著跑了出去,口中不斷說她恨他,然後她就差一點死在巨大的卡車車輪下,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捨不得看她痛,捨不得再傷害她,他趁她失去記憶的同時,舍下了自己對她的愛,徹底的遠離了她的生活,冷眼旁觀著她的成長、她對他的遺忘……

  被一個自己深愛著的人忘記,是一種常人無法明瞭的痛,被一個曾經相愛至深的人當成陌生人般對待,更是一種非人的折磨,他一直以為自己受得住的,也受了五年,不是嗎?但是他的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的告訴著自己——他多麼希望她想起他來,想起過去的一切。

  然後呢?他不知道,也沒想過,五年前的傷痛是否因此得再來一次?

  不,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該怎麼辦?」他低聲詢問著,像是在問任之介,也像是在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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