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白看了她低垂的睫毛半晌,才勉強忍住笑道:「我怎麼知道趙家集會是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我不是早警告過你,要你先有個心理準備的嗎?這還只是小意思,以後搞不好還會再遇上更糟的狀況!」愈是偏僻的地方,也許還能減少一點危險啊!他的心裡加了一句。
「現在的情形還不夠糟嗎?」端木蓮有些沮喪,先是她活到了十八歲,才知道她的終身大事居然是許給樓天白這討厭的傢伙;接下來是這一趟見鬼的行程,她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受苦受難、吃那麼一堆教人食不下嚥的東西;再來又是青龍幫的問題……
老天,怎麼以前沒想到的倒楣事全一起來了?
「來吧!若你想盡快趕到合肥去,明天一早就得起程了,你沒聽大叔說這裡離合肥還有一天的行程嗎?」樓天白溫和的說道,隨即起身進了那間看來不小,卻堆滿了茅草的房間。
端木蓮猶疑地站在門口,看著他埋頭將一捆捆的稻草鋪散開來,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
樓天白抬起頭來,看她一副猶疑不定的表情,他似笑非笑的說:「怎麼,端木姑娘不紆尊降貴,進到這茅草房裡睡一覺?」
又來了!這傢伙一天不調整她,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瞪了他一眼,端木蓮走了進去,這才發現整個房間裡雖說全是稻草,但大致上還稱得上乾淨,月光由壁上惟一的一扇小窗子透了進來,使得屋裡不至於太黑暗,她的目光轉了回來,發現樓天白正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深奧而難懂;她微微一愣,感到臉不由自主的發熱了。
「你……你看什麼?」她避開他彷彿能透視人心的目光,有些不安的問,他的注視竟引起她心中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感覺令她有些慌亂,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想,不知道將來哪位男子能三生有幸,獲得端木蓮姑娘你的垂青,進而讓你肯點頭下嫁的!」樓天白過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說。
「這不干你的事吧?」端木蓮力持鎮定的說,像逃避什麼似的走到另一邊去。
樓天白挑起眉,看著她微漾著一層紅暈的臉龐。
他微歎了一口氣,對她笑笑:「來吧,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既然你是個姑娘家,當然沒有睡地板的道理!」他朝她指了指他剛鋪好的「稻草床。」
端木蓮回過頭來看他,有些不自在的說:「可是……」其實她想說的是,若她佔了那個地方,那麼他睡哪兒?
樓天白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是擔心他對她會有什麼「不軌」的舉動,他將雙手往胸前一抱,漂亮的嘴角彎起一抹近乎邪氣的微笑:
「放心吧!我樓天白一向只喜歡心甘情願的女人,從不強迫人家做不願意做的的事,若我真對你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我早在梅姨的客棧裡那一晚就會動手了,絕不會等到現在!」
「你……」端木蓮漲紅了臉,她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會被想成如此不堪,她簡直是好心沒好報嘛!
「你下流,樓天白!」她咬牙切齒的握緊了拳頭;「你這個木折不扣的混球、沒長大腦的豬腦袋、該死的王八烏龜加三級!」她氣得把她所有聽過的髒話統統拿出來亂罵一通。
樓天白的反應是揚起了濃眉,愈聽愈驚奇、愈聽愈訝異。到最後,他根本是笑咧了嘴聽她順口往下罵,望著那張他從小看到大姣美如昔的臉龐,他只覺得滿腑的柔情漲滿了胸膛,且有一絲嶄新的感覺正在攀升……」
他從來不知道一向斯斯文文的她,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連那些只在外頭混的小嘍囉才會用的字眼,這會兒全被她拿來罵他了,他簡直不敢相信從小就像個小仙女般的端術蓮居然會罵髒話。
終於,她像是罵夠了般的停了下來,逕自走到那堆稻草中坐了下來,轉過頭去不再理他,看她氣鼓鼓•的繃著身子,他輕咳了一聲:「罵完了?」
端木蓮的反應是往後一躺。
見她背對著他不吭一聲,樓天白對自己挑了挑眉,在對著窗口的位置坐了下來,由他的位置望去,他可以看見她小小的背仍然急促的起伏著,看得出她仍因剛才的事在生氣,他覺得有點無辜,他只不過是想讓她安心,表明他對她絕對沒有不良企圖罷了,這樣算很「下流」嗎?
閉上眼睛,他想歇息一會兒.卻是了無睡意,他心裡很明白,今天一早蓋擎風和她的對話中,蓋擎風並沒有完全將事情的嚴重性完全告知於她,也許淮陽分壇那幫弟兄確實是不甚滿意秋收的分配,但事實上,會引起這場騷動的真正原因卻是——
試想,有哪一個大幫派的眾多弟兄們會對一個才十八歲,根本還是個黃毛丫頭的女孩兒心服?可想而知的,會有人不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根本沒有任何令人意外之處,他只是擔心那些不滿的弟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睜開眼睛,他本能的看向她的方向,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回過頭來面對著他,一對滴溜溜的美眸正直直地停在她臉上,見他睜開眼,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微的笑意,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做!
「睡不著麼,小子?」樓天白,咧了咧嘴角,試著讓自己看來一副輕鬆自若的樣子,天知道他得費多大的力量才能抵抗她的微笑對他所造成的影響。
「嗯,大概是昨天晚上睡飽了,所以現在精神好得很!」端木蓮一手枕在腦後,仍然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她的注視讓他的心臟陡地加速了跳動,連呼吸都不穩了,但,他絕對不會讓她看出來這—點。
「怎麼,氣消了?」他力持鎮定,半揶揄地說道,「沒想到堂堂青龍幫幫主;罵起人來可是一點餘地也不留。」